深深宮影,幾縷斜陽透過窗欄灑入淑房殿內。
那陽光落在了湄之身上,越發掩蓋了光影中明暗不定的神色。
從來沒有過的如死一般的冷寂正渲染開來,隻因湄之那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話。
這句話的威力等於是在威脅,而湄之知道,其實很冒險。
所以在皇後還未說出任何話來的時刻,沉沉之音又衝破喉嚨,砸向這整個錦繡宮殿。
“但是,湄之願意遵從娘娘的密旨。”
一個翻盤,在威脅過後的驟然遵從,讓皇後隱而不發的怒氣稍稍壓下,可怒氣可以壓下,卻怎麼也壓不住話裏含著的冷涼。
“說下去。”
皇後原本聽到湄之求見的時候就很詫異,按照時辰的計算,這個時候湄之應該已經接了密旨了,又怎麼會突然求見。
這樣的時刻,皇後是不應該有心思見湄之的,可是偏偏楊俊在這,不見就會引起楊俊的疑慮,終究不妥當。
所以皇後就讓了湄之進來,反正她也不認為湄之會這樣不知好歹將密旨說出來,更鬧不起什麼波浪。
誰知湄之一進來就給了皇後一個天大的驚喜,震到了貴為皇後的她。
湄之看了眼還在凝思當中的楊俊,扯起了一抹堪稱最淡的笑容,似是而非的轉眸看向了那鳳座之下的玉階。
“湄之遵從密旨,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娘娘美言一句,為我尉遲一族引來恩旨。”
皇後有些意外的挑眉,指尖摸索著袖上的繡鳳,淡淡的樣子仿佛沒將湄之的話聽進去,自然更沒有應下什麼。
湄之也沒因為皇後的不理會而傷神,隻是維持著那依舊的神情,聲音隨著姿態顯得更沉穩了些。
“皇後娘娘一向寬懷待人,世人都知,但若皇後娘娘對罪臣都包容,天下人就不會隻說一句寬仁,而會說的是四個字,母儀天下。”
母儀天下四個字一經出口,落地盤旋,震蕩起的不僅是這滿殿內的餘韻,更多的是皇後的心神。
隻因其實如今的天下人評論這位皇後,隻用了兩個字,妒婦,如果能讓眾人轉移視線,重塑聲明,想必皇後是很樂意的。
哪知皇後雖然的確被這話震到,卻仍舊一副麵不改色的模樣,隻看著湄之微笑。
“說的好,說的很好,繼續說下去。”
湄之也不客氣,隻是仍舊沒有抬頭,仿佛看那玉階看的是極為順眼。
可她雖沒抬頭,卻從袖中拿出了那個藥瓶,握在手心把玩。
“湄之想說的是,在來之前湄之已然將皇後娘娘的密旨告訴了一個人,並且囑咐她,如果今日湄之死在了淑房殿,如果湄之死後家人沒得赦免,就把湄之適才說的話宣揚出去。”
說到這裏,想必皇後已經明白湄之的步步為營了,就連楊俊也是凝眉沉思。
“你說完了?”皇後飄下問話。
湄之終於在此時抬眸,從鳳袍往上看,看向皇後娘娘的尊容,卻是麵無表情,連笑都沒有能施舍一下。
“差不多了,還有最後幾個字,湄之謝皇後娘娘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