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回答更使我吃驚了,她說:“你沒有父母,你是複製的。”
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我學過生物,知道青蛙可以複製,高等動物的複製,我從未聽過。
我問:“我是從誰的細胞複製成的?”
媽媽叫我心理上必須有所準備,因為事實真相會使我很難接受。媽媽告訴我,我是由希特勒的細胞複製而成的,從生物的觀點來看,我是另一個希特勒。
媽媽告訴我,在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希特勒就想複製他自己。他知道哥廷根大學的勒迪維克教授曾經複製過青蛙,因此強迫勒迪維克教授複製一個希特勒,否則會對他家人不利。勒迪維克教授不敢不從,卻果真成功了。當然他們需要一個女性來懷這個胎兒,希特勒找到了我的爸爸媽媽,大概是我的爸爸媽媽非常單純,跟政治毫無關連,媽媽身體也健康,因此我的媽媽被迫懷了我。
希特勒常常派人來看我成長,他下令我絕對不可以有任何宗教信仰,這就是媽媽不敢帶我上教堂的原因。可是我的爸媽以極快又極秘密的方式替我領了洗。在我爸爸最後一次上前線以前,他拜托媽媽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將我變成一個好人,好讓希特勒的心願不能得逞。
我們家門口一直有一個兵在監視我們,當媽媽發現那個兵撤退以後,她知道我必須逃離納粹的監視。因為希特勒失敗了,可是那些死忠的納粹黨徒很可能認為我是他們惟一的希望,這樣,我的命運就悲慘了。她更怕蘇聯軍隊已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她決定將我趕出家門,她有信心我會被好心的農人家庭收容,我也會在好的環境中成長。我離開了以後,媽媽說每天晚上祈禱中都不曾忘過我。她本來搬到一個小鎮去住,後來她開始和老朋友聯絡,大家也都問起我,可是好像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來曆,她放心了,因為當初知道我來曆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這些人一定都已經死掉了,所以她決定再和我聯絡。
媽媽說她可以安心地走了,因為她要在天堂裏告訴我爸爸,我是一個好人,這是爸爸最大的願望。
媽媽告訴我這個故事以後,顯得很疲憊。醫生告訴我,媽媽病重,惟一記掛的就是我,現在她看到了我,大概不會活太久了。醫生叫我不要離開,果真媽媽不久就進入彌留狀態了。大概兩個小時以後,媽媽忽然醒了,她叫我靠近她,用很微弱的聲音對我說:“孩子,千萬不要留小胡子。”說完以後,媽媽笑得好可愛,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幾分鍾後,媽媽去世了。
我將媽媽安葬以後,到哥廷根大學去找勒迪維克教授,其實我曾經上過他的課。這位教授看到我,非常愧疚,他說他的確複製了希特勒,可是這完全出於被逼。他知道我的生活和想法以後,陷入沉思之中,他說我絕不是希特勒想要製造的分身。
勒迪維克教授告訴我,他知道希特勒是不能複製另一個希特勒的。希特勒之所以是希特勒,主要是他有特殊的想法,他恨猶太人,他要征服全世界,也想讓純種的亞利安民族統治全世界。這種瘋狂的想法,並不能由一個單細胞所移植。
勒迪維克教授還告訴我一個驚人的秘密,他仍然保有希特勒的細胞,他問我要不要由他做一個實驗,以證明我的DNA和希特勒的DNA是完全一樣的。
我拒絕了,我不要人家檢查我的DNA是不是希特勒的DNA,我不是希特勒,我是我。希特勒心中充滿仇恨,我從來沒有;希特勒有極為病態的種族偏見,我卻一直致力於不同種族之間的諒解。
希特勒想要複製一個他自己,他當然想控製我,他錯了,他甚至不能控製他自己的命運,如何能控製我的命運?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收音機播出葛雷果聖歌動人的音樂,我想起了在隱修院的二哥。我忽然了解了,我和希特勒最大的不同,恐怕是我有這個肯替世人犧牲一切的二哥,而希特勒沒有這個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