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鐸隨她一起走過去。
“大將軍。”見宋鐸走來,旁邊的軍醫垂首,聲音低沉道,“這兩個,恐怕不行了,安排人來給他們記下留給家人的話吧。”
顧采薇不聽他說話,蹲下身子替其中一人診脈,失血過多,脈搏近乎沒有,她麵色凝重,衝宋鐸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沒辦法。
宋鐸見她眼中隱隱有些難過,伸手要拉她起身,顧采薇卻轉到另一人身邊,又伸手給他診脈。
脈搏細弱,卻仍有生機。
顧采薇立刻道:“過來個人,把他上衣脫了。再去個人,把我藥箱取來!”又輕聲問那傷員,“告訴我,哪裏難受?”
宋鐸自安排人按照她說的去做,旁邊替其他傷員接骨、包紮的工作已經展開,但是眾人,包括沒有性命之虞的傷員們,目光都忍不住投過來。
顧采薇身材纖細,即使身著男裝,也難以掩飾女兒身份,加之聲音清脆婉轉,更是把性別透露地一清二楚。隻眾人奇怪的是,她和宋鐸關係看起來,十分之親密,眾人紛紛揣測到底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號人物。不過礙於宋鐸在,也不敢議論,都有意無意地望著顧采薇和宋鐸的一言一行。
那傷員聲音微弱道:“胸悶……喘氣難……大夫,我不行了……讓人來,我要給我爹娘留句話。還有,還有我攢的軍餉,留給我三弟娶媳婦兒……就娶他看上那個……”
“閉嘴!”顧采薇罵道,“你心思倒是不少。人哪裏去了?”
說著,顧采薇自己伸手要扒他的衣服。
人群中已經有人控製不住自己,發出驚歎聲。
宋鐸看了一眼周路,周路立刻蹲下去,解那傷員的袍子。
“動作輕點。”顧采薇嫌棄道。
周路忍氣吞聲地把傷員衣服褪下,退到一邊。
顧采薇做出了讓眾人更驚恐的動作——她跪在地上,側頭靠在傷員胸口,食指和中指輕輕叩壓胸部。
周路急得眼睛都紅了。他看向宋鐸,見他雖然麵色鐵青,但是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就把到嘴邊的話吞回去。
“高度鼓音。”顧采薇自言自語道,又抬起身來,檢查了下傷員的頸部,上腹部,手指順移到傷員肋骨間,“間隙變平,上身有多處皮下氣腫,是張力性氣胸。”
“還有救。”顧采薇抬頭看宋鐸,眼底迸發出驚人的神采,“我藥箱裏有長針,隻要在這裏,”她在病人的鎖骨中線肋骨間比劃了一下,“隻要在這裏刺入胸膜腔,就可以排氣減壓。他應該沒有其他傷口,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她口中的術語太過專業,周圍軍醫都沒聽明白,隻對她“有救”的話,互相交換目光表示質疑。
宋鐸見她仍跪在地上,忍不住伸手拉起她:“等藥箱拿來你再替他施治。”雖然這治療未免太過親近,但是畢竟人命關天,又是他的兵士,宋鐸並沒有生氣,隻是有幾分氣悶。
顧采薇點頭:“應該很快就來了,我再看看其他人,有沒有需要我搭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