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昭告天下後,李醉墨經常做的動作就變成了翻白眼。
府中布置得喜氣洋洋,每個人臉上都笑容滿麵,六兒七兒們跑腿跑得更加勤快,夏鬆一席人更是見著她就打招呼,“給王妃請安!”“王妃早!”“王妃您吃了嗎?”
最後被忍無可忍的李醉墨下了藥,拉了三天後顫著小腿肚子,看見她就跑。
同樣這幾天有些不正常的是寧映天,往往能見他憂傷地坐在院中石凳上,以手托腮,傷感地望著前方,目光飄渺不定。
每每有人關心問起,他都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那妖女怎麼配得上我六哥那樣的人物!”
為此,李醉墨在寧映湖的默認下,親自拎著寧映天,給他進行了一番深入而徹底的教導,譬如,溫柔版,“今天天氣如此之好,陽光如此明媚,空氣如此清新,你為何悶悶不樂呢?”理解版,“我明白,我真的明白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小情緒的,我們那兒有句俗語,叫做叛逆期。”
以及百勸而無用的咆哮版,“別整天拉長個臉跟驢一樣,你以為老娘我想嫁給你六哥?!明明是你家六哥逼婚好不好?你看不慣就找他去,讓他別煩我!”
--後果是寧映天被丟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六哥,你幹什麼呢!”
“以後要改口了,叫嫂子,明白?”轉而看向李醉墨,“娘子,咱們別和他計較。”
李醉墨在兩道同樣炙熱的目光中,撫額暴走中……
晚,一桌人各懷心思吃著飯,李醉墨埋首在堆著高高食物的飯碗裏,艱難地扒著飯。
她實在不想去看,寧映天淚汪汪的大眼,寧映湖拐著彎往她這裏瞧的視線。
唯有吃飽飯,才有力氣和這群非人類做鬥爭。
她吃了個七八分飽,一手捏了捏小肚子,剛剛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奮戰時,大師兄密語傳來幾句話,她擱下筷子,示意自己吃飽了,出了屋子。
回頭瞅了眼屋內二人,放心地大步向趙氏走去,推門便見她已醒了過來,正半起身,靠在軟榻上,眉眼低垂,雙手絞在一起,似在思考什麼。
見她來後,依舊蒼白的麵容上微微動容,指了指床沿,啞聲道:“坐。”
李醉墨給她把了脈,又仔細查看,“這些天怎麼樣?看東西還清楚麼?”
趙氏點點頭,柔聲道:“好多了。隻是這身上的傷口癢的厲害。”
“正常,那是正在長新肉呢,忍忍。”熟門熟路解了她手腕上的繃帶,“尤其是手腕,不可拿重物,也不可劇烈扭動,好好養著,再休整幾月,就能恢複正常了。”
“嗯。”趙誼應著,抬眼看了看靜立在一旁的景煙,“這些天也麻煩你了,多謝。”
景煙微拱手,“李夫人客氣了。”
“叫我趙夫人吧。”她一扯嘴角,眉眼處的細紋顯露無疑,“我早就不是李夫人了。”
“好,”景煙轉身,帶了一眾仆人走出,“想來你們有要事相商,我們就不打擾了。”
待他關好房門,趙誼才點頭,語調輕輕,“有勞了。”
她的一張臉除了衰老的厲害外,更因長期營養不良、未見天日而有一種病態的清白,一頭秀發脫落的就剩幾縷,如今用了發帶束成薄薄的一把。指甲蓋早就翻卷脫落,她凝神看著被子,並不再說話。
李醉墨也不講話,一時間屋內繚繞著沉寂。她在等,等這個守著一個人,或者一個秘密數十年,並為這個守候付出了沉重代價的女子,主動打開心結,講出心事。
許久,她才一句一頓地說出一些事來。
“你不是他親生的。”
“你也不是我親生的。”
“我不是聖朝人。”
“我是康國人。”
“家族變故,我改名換姓,來到聖朝,遇到了李增。”
又是停頓許久,她的一雙手又絞在一起。李醉墨握住她的手,輕輕分開,“剛說了不能做大動作的,怎麼現在就忘了?”
她能感覺到趙誼的心情並不平靜。
“當年,他是李家二公子,德才兼備,多少京都少女的夢中情人。”
“而他偏偏選擇了我。當年的我,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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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