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子(1 / 2)

許四回到屋,發了好一會兒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什麼念頭都有,好容易才靜下心來,看著王善仁放在炕上的一摞銀元不由拿過來數了數,不多不少整五塊,拿在手裏沉甸甸的,許四絕對不是那種貪圖別人便宜的人,但是對於王善仁便另說另講了,在許四的意識中王善仁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屬於他的,不過是王善仁現在替他掌管著而以。

許四將銀元放在炕席下,待會兒當然也要放到炕洞裏,但現在不行,待會可能要用,他爬到炕上躺了下來,閉上眼晴,卻睡不著,渾身上下汗漬漬的,如果能讓水衝一下好了,可現在連喝的水都成問題,還哪有多餘的洗澡?肚子也不爭氣的叫起來,許四索性坐起來,睜著眼在屋裏四處張望,看到地上的雞骨頭,他不由眼前一亮,白炕上躍下地。

許把那雞骨頭撿起來,那骨節處爬滿了螞蟻,似乎意識到危險的臨近,那些螞蟻正一窩蜂似的四散奔逃,這些個小東西當真是熱不死也旱不死!許四一邊想一邊鼓起嘴將它們吹幹淨,這才將那骨頭又放在嘴裏咂巴了一陣子,實在是沒有啥味道了,許四不死心的將那些骨頭掰成兩半,隻見那小小的骨管裏空空如也,哪裏有半點骨髄的影子?隻好將它們又丟在地上。

許四伸了個懶腰,剛想爬上炕,外麵卻傳來了結巴叫他的聲音,待會兒正要去找他,他卻自己來了,許四從炕席下拿出三塊銀元握在手中,答應著走了出去。

結巴滿頭大汗,穿著嶄新的汗衫,右手的傷口被重新包過,雪白的紗布在正午的日頭下閃著刺眼的光,左手中卻拎著一隻木桶,木桶裏裝滿了清水。

“老老四!”結巴把木桶拎進屋裏,那桶上用朱砂工整的寫著王記兩個朱紅的大字,結巴放下桶對許四說:“四,四兄弟,王哦王大哦大――善人讓哦讓村――裏的,裏的人去哦去挑水――吃!說――哦說是你給――哦給求――的――情。哦這第第一哦一桶水我給,我給你――提來,哦提來嚐一――嚐!”說著,拿過瓢舀了一瓢送到許四麵前“喝!”說出了最幹脆的一句話。

許四接過瓢,一仰脖咕咚咕咚全喝下去,清涼甘甜的井水順著喉嚨流進肚子裏,五髒雲腑頓時變得一片清爽,身上的汗卻出的更多了。

王善仁開門放水了?這大旱的天能保證粉房用水就已經很不善了,難不成他直想當大善人不成?

許四看著結巴,結巴的眼神裏有一絲討好的神色,“手還痛吧?”許四問,結巴先點點頭,又猛的一個勁的搖頭,滿臉惶恐卻說不出話來,許四伸手拉過結巴的左手,將手中的三塊銀元放在他手裏,結巴的手象被火燙了一般向後一縮,許四猛的拽住他,用手將他滿是老繭的手合起來,看著他已滿是淚水的眼說:“回去好好跟你媳婦過日子吧。”

結巴把銀元死死的攥在手中,瞪著眼看著許四,大張著嘴,啊啊的叫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裏的淚水混著汗水順著下巴滴下來,他粗大的喉結在脖子上上下滾動,臉憋的通紅卻說不出一句話,腿上一屈便要跪下去,許四急忙扶住他,不住的勸他:“走吧,回去吧,媳婦在家等看呢。”結巴這才轉過身抹著眼淚往回走,走了幾步,卻忽然回過身向著許四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這才轉身一溜小跑的走了。

許四看著遠處結巴的背影苦笑了一聲,他結巴平日裏誰家有活便幫誰幹活,不為別的,隻為能有口飯吃,隻有麥收的時候去外鄉幫人收麥才能賺幾個小錢兒,在村裏就是七八歲的孩子都敢指著鼻子罵他,實在是窩囊到了極點兒,如今卻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想著在許屠子門前那女人先衝出來叫著快跑的樣子,娟子心裏應該還是惦記著結巴的,可是她圖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