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在右扭動著那雙小腳,口中發起嘖嘖的讚聲,慢慢的將裹腳步又纏上,又套上鞋,眉目含笑的對妞子說:“我走!我可不想再被人抓破麵皮,幾天都不敢出門!”說著她下了炕,一扭一扭的往門口走,妞子虎視眈眈的瞪著她,好象娟子是一隻老虎,隨時能在她一不注意就會將許四叨走一般。
“哎!”娟子經過許四身前,笑著對許四說:“你知道方才那兩隻腳扛在肩上是什麼感覺?”許四乍聞此言心裏不由的一顫!娟子卻咯咯笑著,不待臉色大變的妞子發做,便扭著身子出了門,撐起一柄桐紙傘,笑著對許四擺擺手,在雨點打在傘麵發出的咚咚聲中走遠了。
“這個騷貨!”妞子咬牙切齒的說,她轉過頭看著許四,許四正將槍塞到炕席底下並將炕上的被子胡亂疊了疊壓在上麵,這才回過身看著妞子問:“你怎麼來了?”話一出口便覺不好,想收卻收不回來了。
妞子眼中的淚已經流下來了,“你巴不得我不來!你好跟那個騷貨鬼混是不是!”妞子發飆了!居然大聲吼起來“你們男人就這樣!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總沒有夠的那一天!”說著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許四被她搞的手足無措,哭笑不得,正在琢磨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妞子突然站起來一頭撲進他懷裏,邊哭邊說:“俺爹整天住在牲口棚裏,和馬吃飯和馬睡覺,連說話都和馬說!俺娘成天抱著個小豬崽,又是親又是摸!他們都瘋了!俺在那個家裏住不下去了!再住下去俺也要瘋了!俺搬過來住好不好?俺是叔的女人!這裏才是俺的家,俺不圖吃喝!俺也不圖叔有多大能耐!俺隻想這樣平平淡淡的跟叔過一輩子!吃糠咽菜生病俺都不怕,俺身子幹靜,俺要給叔養一大群大胖小子!”
許四不由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答應俺!叔:往後隻能有俺一個女人!俺也隻有你一個男人好不好?”妞子抬起頭問,看著她滿臉的淚水,許四的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憐愛之情,他不由摟緊了妃子,心裏和嘴中應道:“好!我答應你!這輩子隻要你一個女人!”說完心裏卻沒來由的痛了一下子。
外麵的雨終於下大了,鋪天蓋地的一片,天地間到處是嘩嘩的雨聲,象是老天爺積攢了數年一直不舍得放手的甘露一下子傾倒到世間,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混沌一片,雨水象瓢潑一樣落在地上,濺起大片的水花,慢慢的連成了一片,分不清是從天上往下落還是從地上往天上流,站在門口向外看,已看不到對麵的大樹,到處都變成了水的世界,偶而響起的巨雷一瞬間便被嘩嘩的雨聲所掩蓋,隻剩下刺目的電光偶而劃過漆黑的天空閃亮著沐浴在水中的萬丈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