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紮紮——
滾滾的車輪傾軋在結了一層薄冰的路麵上,沉悶的滾動聲中夾雜著細碎的脆響,淋淋漓漓,一路駛到鄴都城下。
此時近觀,愈發能體會這道城牆的雄偉,幾乎有五十丈,遍體覆冰,遙遙一望好似插入了雲端,巍峨迫人。
牆正中開了三扇大門,都遠比尋常城門寬高,就算敞開的左側偏門,亦有十丈高、五丈寬,磅礴大氣。
“咦?今日這是…”
衛小武攥緊韁繩,伸頭望著城門前排成一隊的商客和戒備森嚴的甲士,疑惑道,“守備怎麼變得這麼嚴格了?”
他瞥了一眼身側閉目假寐的少年,被冷風壓下的火氣再次冒了上來,“哼哼!今天守備如此森嚴,我看你如何進城?”
在他心裏,這小子衣衫襤褸,鐵定是一名流浪武者,又帶著兩個下等“打漁人”,若是城中戒備不嚴還好,若是如今天這般,城中百姓進出都要驗明正身,這等外來不明人口更是隔絕在外,不允通行。
“待會我要不要順便揭穿這小子的惡霸行徑?”
衛小五轉了轉眼珠,心裏湧出一股惡意,“守城的羅大人我也見過幾麵,是侯爺府的下將,如果添油加醋一番,想必...”
“怎麼停下來了?”
正在這時,一個討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刺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嘿...嘿!”
衛小武心裏有鬼,臉上愈發小心,偷偷摸摸的瞥了少年一眼,見他哈切連連,眼睛都未睜,一顆心才稍稍放下,賠笑著道,“大人,是城門守軍例行檢查,您要不要...躲一躲?”
說完這句話,他心裏頓時充滿懊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我怎麼就提醒他呢?就要讓他去觸觸守軍大人的眉頭,教訓教訓他...呸呸!我真是嘴賤!嘴賤!”
“躲什麼?”
林尋看了這名神經兮兮的小車夫一眼,又望了望牆下的“林”字旗,雙手籠袖重新合上眼,隨口嗬斥道,“費什麼話?快點進城。”
“是!是!下人抓緊!下人抓緊!”
衛小武連連低頭,心裏早就樂開花了,“哼哼!這可怨不得小武爺!”
“路引!進城做什麼?”
“采甕?進去!”
“沒有路引?不得入城!”
“停下,沒有路引不得入城!”
..........
聽著越來越近的叫喝聲,衛小武抓住韁繩的雙手忍不住打顫,臉上泛起紅暈。
鏘!
“站住!”
兩杆長戈交叉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渾身披甲的護衛高喝一聲,“路引!”
“軍爺,我是小衛啊!”
衛小武望著四周看過來的眼睛,眼睛都開始泛紅,連忙從兜裏掏出一塊鐵牌,聲音也大了一分,“給侯爺府送菜的小衛啊!您不認識啦?”
“知道是你小子。”
額頭帶疤的中年護衛接過鐵牌,隨意看了一眼,便遞還回來,道:“職責所在,本衛....咦!”
“這是...”
他聲音輕咦,扭頭看著坐在一側的邋遢少年,眼神變得嚴肅,“這是何人?”
“軍...軍爺,小人也不認識。”
衛小武故作惶然,卻麻溜的下了車,以撇得一幹二淨的姿勢道,“這位大人乃是小人在路上...”
“武者?”
甲士打斷他的話,麵色更沉,聲音多了一絲厲色,“請出示路引!”
這聲音一出,四周麻木的商客都神情一振,窸窸窣窣看了過來。
“哈!”
林尋睜了睜眼,打著哈切望了護衛一眼,莫名其妙道,“路引?要什麼路引?本公子回家,還需要路引?”
說完,他又隆隆袖子,閉眼含糊道,“都散了!都散了!本公子不喜歡高調!”
刹時,四周俱是一靜,近百雙眼睛都看著簡陋的馬車上那名穿著邋遢的少年。
“嗬!好大的口氣!”
反應過來的甲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攥緊了手中的利戈,聲音低沉如雨前的陰雲,“速速出示路引,再胡攪蠻纏,莫怪我不客氣!”
林尋倚靠字車廂上,一動不動,好似熟睡。
他確實有些累了,這幾天的專心致誌,心神耗損嚴重,比大戰一場都累,哪裏有心思在意這些雜魚?
“大膽!”
疤臉甲士臉色瞬間漲紅,一豎手中長戈,大聲道,“來人與我叉了這廝,關入死士營!”
“是,伍長!”
幾名在牆下值守的甲士對視一眼,列隊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