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得不是時候。”林重屹吸了一口氣,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再過幾天,就是商定我襲爵的日子。”
“你是長子,他是幼子。你是武道天才,他是廢物、孽種。你背靠淮陰周家,他是孤家寡人。”
周夫人看著長子,眼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失望,一邊拿起繡框,一邊柔聲道,“屹兒,林家下任家主之位,廣陵侯之位,隻能是你,隻是我周漁的兒子,而不是那個賤女人生的賤種。”
“他已經不是廢物了。”林重屹搖了搖頭,不但沒有絲毫放鬆,臉色反而愈發沉重,“有人看到,他孤身涉江而來,以雷霆之力殺死了一個船役,踏進家門時,隨手便挫敗了二弟,這份實力...已經不是廢物了。”
“孽障!阿岩這個孽障!”
毫無征兆的,剛才還心平氣和的婦人勃然大怒,銀牙咬緊,狠狠將快要繡好的牡丹花刺了幾個窟窿,縫成一團,“平日裏就要他好好用功,好好用功,竟然輸給了那個孽種,輸給了賤女人生的賤種!孽障!不成器的東西!”
“娘,消消氣!”林重屹連忙躲過婦人手裏的針線,捧起茶杯,“喝口茶消消氣!二弟隻是...”
“喝什麼茶?”周夫人一推手,將茶杯摔了出去,臉上怒容絲毫未減,青筋凸起,皺紋爬滿了眼角,原本餘韻尚存的俏顏竟顯得有些猙獰。
林重屹沒有去抓那隻茶杯,隻是看著它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布滿憂思的俊臉反而恢複了平靜。
周夫人喘了幾口氣,怒氣稍消,又連忙伸手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撫摸著自己的臉龐,好像生怕什麼地方皺了似的。
她拿起擱在鏡台上的一隻錦盒,從裏麵抹著羊脂似的藥膏往臉上塗著,聲音幽幽:“重屹。”
“娘。”林重屹背過身,低下頭。
“阿岩不爭氣,你不會也不爭氣吧?”婦人的聲音平靜祥和。
“娘放心。”林重屹頭又低了一分,聲音平靜,“林家的家主之位,廣陵侯之位,一定是我。”
“好哇!還是你讓娘放心。”周漁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是怕兵甲武戟不認可你?反而更親近那個孽種?”
林重屹點了點頭,“娘你知道,那件靈兵的來曆...”
“我當然知道。”婦人冷笑一聲,“赤虯戟,那是符家的東西,是那個賤女人被林峒遠花言巧語哄騙,從家裏偷出來的東西!嘿嘿!林峒遠當初為了...”
“娘,慎言!”林重屹臉色一緊,低喝一聲。
周夫人一愣,沉默了半餉,輕聲道,“屹兒,你是知道的,他已經十年沒有來我這了。不管我說什麼,他都聽不見的。”
林重屹低下頭一言不發,看不清表情。
“哎!”周漁長歎一口,一臉倦容,擺手道,“你回去吧!兵甲武戟的事,我會跟你舅舅提。”
“屹兒告退。”林重屹低頭一禮,輕步往外走。
“屹兒。”婦人忽然喚了一句。
“娘,您還有什麼吩咐?”林重屹恭敬道。
“屹兒,其實...”婦人麵對著鏡子,閉上眼,輕輕揉著眉心,“其實,你想要娘找你舅舅幫忙,可以直說的。”
“娘...”林重屹屏住呼吸,又低頭一禮,便走出門,“您好好休息。”
“退下吧!”鏡子裏,人已淚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