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
“吾師壇城歐堅耶傑呢向燦,鄔金淨土西北隅,巴瑪給薩東波拉,紅蓮花莖蓮胚上....”
靜謐的燈火中,婦人跪在神像下,雙手合十,虔誠的念著禱詞。
林重屹站在旁邊,神情漠然的看著供台上的神女,一動不動。
“.....辛吉洛協夏色所,祈請降臨賜加持,咕嚕貝瑪思德吽,咕嚕貝瑪思德吽。”
婦人禱完詞,恭敬拜了三拜,開口道,“你也來拜拜吧!”
林重屹默然不語,恍若未聞。
良久。
他開口,聲音沙啞,“母親,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
婦人沉默不語。
啪!
一聲脆響,供台上的焰芯跳了跳,地上兩道倒影瞬間的扭曲,又恢複正常。
青年走上前,拿起桌上的一隻錦盒,輕輕推開盒蓋,氤氳的紫光照亮了他的臉,將黑色的瞳孔染成紫色。
他凝視了片刻,握緊在手心。手臂僵持許久,才揣進兜裏,跪在蒲團上,朝神像拜了三拜,起身往門外走去。
“重屹!”
地上的婦人忽然喚了他一聲。
門外的人影一頓,“娘,你早點休息。”
呼呼呼...
風吹來,人影已遠。
廟裏的燈忽然熄滅。
書房。
晏管事倚在門邊,耷拉著頭,似乎已經睡著。
長桌上的文書似乎還是那般高,沙沙的畫筆聲似乎還是那麼流暢。
梆...梆...梆....
遠遠,有梆聲傳來,聽不清打更人的聲音,也分辨不出是三聲還是四聲。
晏老頭仍是低著頭,似乎已經睡熟。
畫筆聲忽然一頓,筆杆磕在桌上,清晰可聞。
林峒遠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壓下了文書的勢頭,他雙手負背,走出書房。
門邊,老者睜了睜眼,又輕輕閉上。
書房外是一處廳堂,林峒遠穿堂而過,走進一間密室。
二十來丈的地方,牆壁單調不飾一物,四周空蕩唯有一桌一椅,並排而列。
方桌上,立著三麵皂旗,一黑、一白、一紅,顏色灰黯陳舊。
旗杆半丈高,旗幟三尺見方,上麵繪著繁複的花紋,皆是相同的獸影。
龍首,鳳身,三足,六翼,踏著幽色的火焰,口銜神龍,模樣異常凶惡,栩栩如生。
在旗幟右上角,尚有兩字異文,扭曲的長形。
三麵皂旗下,橫臥著一杆丈長戟兵。
雙麵列刃,通體赤紅,好似燒紅的炭扉,黑色的裂紋凝成一道蜿蜒纏繞的龍軀,非是龍首吐刃,而是首銜尾。
林峒將它輕輕拿起。
呲呲呲….
長戟微微顫動,浮雕的龍紋宛若活物般遊走,迸濺出刺目的火星。
龍首與龍尾相離,遊到他手握之處,彎曲的龍角刺破其掌心的皮膚,從右臂鑽入。
他一動不動,好似一尊高大的雕像。
口、鼻、耳、目七竅中開始有赤光泛起,越來越亮,頃刻間擴散到全身,一纖一毫,勾連編織,依稀是一副甲胄。
隨著黑龍擺尾,自他掌心一沒而入,周身光芒緩緩熄滅。
這是一具黑色的全身甲,漆黑無光,沒有任何花紋,將其整個人都包裹在內,不露一絲肌膚。
林峒遠鬆開長戟,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杆黑色皂旗插在背後,然後是紅旗,立在中間,最後是白旗。
背負三旗,手持長戟。
他邁步走出密室,走過廳堂,走到院中,衝天而起。
廳堂外,白發老者仰著頭,久久不動。
玉院銀樹下,佝僂老者亦抬起頭,伸手摘落數片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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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都北去兩千裏,有一座倒梁山,高愈千丈。
這座山形狀十分古怪,山腳兩側岩石突兀,中間凹陷,形成梁柱一樣的構體,筆直沿著山形往上,越來越粗,好似倒立的長錐。
遠遠一望,又像是一座立在山前的門戶,高大巍峨,直通天穹。
寥寥星光中,一粒白色的人影拾級而下,從石門頂部往下走,步伐悠閑,不緊不慢。
等他走到山腳,天邊已經微微泛白。
腳步沒有停留,他走出石門,正要離山,忽然抬起頭。
嗖….
一束火光從天而降,無聲無息墜在他麵前,迸濺的火星好似流螢一樣散去,露出一尊高大的身影。
身披黑甲,手持長戟,背負黑、紅、白三旗,沉默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