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方的晏管事挺了挺胸膛,高聲唱道,“林侯曰,赦!”
“遵令!”
眾人起身,聲勢浩蕩,好似千丈落瀑,震得山上的樹木嘩嘩作響。
咚!咚!咚!
鼓聲忽然大作,轟隆若震雷,足足響了盞茶功夫,才徐徐停止。
刹時,場上肅靜。
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台巔的巍峨身影,等著下一步的指令,等待他為此代侯位之爭做一個論斷。
子嗣襲爵,以侯爵論,其決策權在於君侯本人,其後上報於王庭即可。
而以誰為繼,決策權亦在一族之主手中,方法因人而異。
據舊規,有直接點名授命,有台上決鬥勝者為侯,有臨陣對決…
不過這一任廣陵侯是例外。
所有人都記得,當初最不被看好的四公子林峒遠,乃是持一柄靈兵武戟從北地邊域殺了回來,逼退了老侯爺,自己坐上了侯位.
兵甲武戟!
他們看著方台之巔,巍峨人影拄立的那杆長戟,眼中都有一種莫名的光芒。
關於這柄靈兵的傳聞有很多。
有人說它是廣陵侯自靈境遺跡得來,神物自動認主。
有人說是林氏祖傳的靈兵,正與《兵武七訣》相應。
還有人說與廣陵侯的那位符姓小妾相關,出自晉元侯符氏的萬兵廬…
傳聞如何,並不重要。
因為很多人都明白,正是因為有了這把靈兵,林家的威勢在這一代達到了四百年中的頂峰。
爵位的傳承,便關係著這柄靈兵的傳承。亦或說,這把靈兵關係著侯位的傳承。
所有人都這樣的想。
但是方台之上的魁梧身影一動不動,教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第六階,林重屹低垂著頭,雙拳握緊,指甲已經陷進了手心。而一側的林岫岩則麵帶微笑,左顧右盼,好似一個多動的孩子。
第五階,白狐裘周至隼雙手垂立,貌極恭敬肅穆。
第四階,一位蒼首老者忽然跪倒在地,朗聲道,“族主,吉時已至,該依舊典,行祭奉祀。”
林峒遠不答。
又一位錦衣中年跪下,長聲道,“族主,吉時已到,需依舊典,行祭奉祀。”
林峒遠不答。
第三人跪下,“族主,吉時已到,請依舊典,行祭奉祀,以敬先祖。”
方台之上,魁梧的中年人依舊沒有開口,仿佛山一樣沉默。
台下,眾人仰望著他,開始側目低語。
方才三位行諫之人,並非普通世家,而是林氏一族的旁支,開口出聲可謂名正言順,情理之中。
隻是如此,為何侯爺還不下令開始?
第六階上,林重屹的雙拳握得更緊,指甲刺破了皮膚。林岫岩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已經很久沒有側頭了。
第五階上,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跪倒在地,沉聲道,“治書請諫,大人...”
哢!哢!
正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上麵有金屬摩擦的異響,詫異的抬起頭。
方台之巔,魁梧的身影緩緩抬起裹著黑甲的手臂。
方台之下,忽然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一襲青衫踏著輕步,邁上第一道台階,一步一階,五步五階,從他身旁跨過,登上第六道台階。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著那位攀上第六階的青衫青年,呼吸都屏住了。
“公子尋!到!”蒼首老者朗聲唱道。
哢!哢!
魁梧的身影揮下手臂,臂甲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林侯曰,啟!”
蒼勁的聲音再次傳遍整個方台上下。
第五階上,周至隼鐵青著臉,默默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