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上百條人命便化為烏有,唯族中未滿十歲女童免得一死,遣入宮中為奴,日日遭受勞役打罵,不出幾年病的病,死的死,撐到最後就隻剩下她們姐妹二人。若不是一年前先帝駕崩,新帝即位後即大赦天下,她們姐妹二人如今還在皇宮的角落裏打掃著庭院。一切在太後說來竟如此輕巧,皇家之人視人命似草芥,實在讓人膽寒。
“你口中謝哀家恩,可知哀家要準你什麼恩典麼?”太後問道。
柳子衿心中一顫,忙拜下去道:“奴婢不知,請太後賜教。”
“七年前,柳家因慶王爺的一本奏折罪滅九族,雖說罪證確鑿,卻也疑點無數,隻可惜先帝怒火遮了眼睛,沒有細查,如今仍是一本說不清的冤帳,無從翻起。這幾日,他居然又重蹈覆轍,拿著寫了假罪證的奏折來見皇上,幸好皇上並不糊塗,著人查出來罪證乃是偽造的,查辦了幕後進讒言的小人。”
太後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繼續往下說。
“但是,若就這樣風平浪靜了,哀家覺得太輕辦了上那個折子的慶王爺。本來,他是先帝的親兄弟,又是朝中重臣,更坐擁邊關十萬大軍統帥之權,哀家應該給他幾份薄臉,但若是不行警懲一番,隻怕他往後還會再做同樣的錯事,不知何時便又誤害忠良。”
柳子衿在下麵聽了,大氣也不敢出。她已經隱隱明白,太後往下要說什麼了。
“跟升平商量了一夜,哀家覺得,將你配與他的世子趙玉臻,算是對你們柳家有個交代,也是哀家給慶王爺的一記警鍾,讓他自此銘記自己言行帶來的後果,引以為戒,是為最善之舉。柳子衿,你可願意麼?”
柳子衿心裏如崩塌了的冰山一般兵荒馬亂,卻也隻能拜了下去道:“奴婢喜不自禁,再謝太後娘娘恩典。”
“既然如此,從現在起,你就再不是奴婢,而是這顯陽殿的座上客了,”太後恬然從容地道,“今日回去打點一下,明日一早便搬過來罷。”
柳子衿哪裏敢說個“不”字,隻得諾諾地應了下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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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
柳子衿。
柳子衿,快醒來。
睡得正是朦朧,不想竟有人在耳旁不斷地叫著。
柳子衿煩心地哼了一句,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嚇了一跳地睜開眼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床邊,不知何時竟已經坐了一人。
月光中映出來人的俊朗輪廓,龍涎香的氣息撲麵而來,竟然不是別人,正是這盛世天朝的天子趙玉昇。
他的動作十分優雅,尊貴的氣息仿佛自骨子裏透出來的一般,周圍的一切霎時都低了半分,隻獨他高高地坐在那裏,雖然柳子衿就躺在同一張床板上,卻覺得自己矮得能貼到地板。他的視線銳利,冷靜,霸氣,這樣的距離望著她,讓她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皇……”她話隻說了一半,便已捕捉到他眼中的不滿,連忙改口道,“昇,你為什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