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祺多次夢見寧德功,卻不想美夢成真。
從寧徙家回來,天色已晚,疲乏的她端了銀質煙槍抽煙,抽完,早早地上床,卻睡不著。她是為找林兒去寧徙家的。她判斷他在那裏,他還真在那裏。她一直擔心沒有續弦的林兒會愛上寧徙,這是絕對不行的。她發過毒誓,趙常兩家永不往來永不通婚。唉,世事難料,哪想庚弟侄孫兒竟然是寧徙的親生兒子,她隻好對兩家的往來睜隻眼閉隻眼了,可是,對於林兒娶寧徙之事她是萬難接受的。她承認寧徙是個奇女人,看了她家的絲綢夏布坊和煤窯後,很振奮。原來萬靈寨的青山秀水竟藏金埋銀,佩服也妒忌寧徙,對林兒有恨鐵不成鋼之感,遺憾自己年歲大了。來川時,父親對她說過,要在四川發家致富,不想父親在途中被所謂的朋友廖三毒死,自己也差點兒丟了性命,幸虧那個她至今再未見著的寧德功搭救才得以脫身。來川後,她盡心盡力撫養父母雙亡的侄兒書林成人,巴望他做出番事業,可他卻一心隻在書本上,除了吃祖宗老本沒啥建樹,當然,他也開了米麵作坊,生意還不錯,也是寧徙提議他才辦的。後悔自己當年沒有像寧徙這樣做出一番大事。
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可不,她一直後悔當初沒來得及對寧德功說她的姓名和來川的住處,否則,他會找到她的。想到寧德功,她那心就酸熱發痛,她當初對他說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跟你走。為了這話也為了書林,她至今獨身。她一直盼待著,盼待榮昌知縣寧德功有朝一日會來這縣城,會來到她身邊。他是個好人。開初,自己是因為落難有求於他才說了那話,可後來,他的真誠待人拔刀相助,為她而落下命案,則使她欽佩也真心愛上了他。這麼多年了,她把對他的熾熱情感深埋心底,德功,不論你是否還在人世,我趙秀祺都是你的人了。
她這麼想,昏昏然入睡,又夢見了寧德功。
“姑媽,姑媽,快些起來,喬甲長來了。”趙書林在門外喊。
趙秀祺才發現天已大亮,起身穿衣洗漱出門,進到堂屋時,見發福了的喬甲長候在屋裏。
“啊,稀客呢,喬甲長咋來了。”趙秀祺說,坐到太師椅上。
喬甲長拱手:“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您家要來貴客呢!”
吳德貴送上銀質水煙槍,為她點火。
趙秀祺抽煙,心想,莫非是庚弟侄孫兒回來了,笑問:“啥貴客啊?”
喬甲長激動說:“縣裏來人傳話了,京城的一位二品大員要來您家,要您好生接待!”話音發顫。
二品大員!趙秀祺吃驚,心想,他姓喬的咋不找寧徙家?她知道,喬甲長對寧徙家尤其厚愛,故做矜持:“咋就選了我家,比我們趙家有錢有名的大有人在。”
喬甲長說:“縣裏來人說,他們也是偷聽得知的,這位大員要來您家,說是您家出了頭名狀元趙庚弟。”
“這樣啊。”趙秀祺想,否則,喬甲長會領那大員去寧徙家的,前次,重慶府的官員來視察,他就是領去寧徙家的。是啊,自己的侄孫兒趙庚弟是頭名狀元,我趙家是有身份之家,“偷聽得知的,為啥要偷聽啊?”
喬甲長說:“縣裏來人說,這位大人早先在這裏當過縣太爺,他一向輕裝簡從,這次是微服私訪,連縣老爺也不讓知曉。這位大人是軍機大臣,縣老爺生怕出丁點兒差錯,就派人偷聽其行蹤,好暗中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