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林擊掌叫好:“哈,不想我姑媽還有如此高超的棋藝!”
不知啥時候進來的吳德貴樂顛顛地:“老夫人是深藏不露呢!”
寧徙佩服,脫口讚道:“媽媽的棋下得真好!”她一直沒有稱呼趙秀祺這個她曾經的仇人現今的繼母為媽媽。
趙秀祺的兩眼驀然發濕,不是為贏了這局殘棋,而是為寧徙終於稱呼她為媽媽:“徙兒,謝謝,謝謝你!”
寧德功動情,女兒終於稱呼秀祺為媽媽了,他與柳春這局殘棋也有結果了:“好,好,我這局殘棋輸得心服口服!”
趙書林搖頭晃腦道:“宋代程顥有詠象棋的詩,詩曰:‘大都博棄皆戲劇,象戲翻能學用兵,車馬尚存周戲法,偏神兼備漢官名。中軍八麵將軍重,河外尖斜步卒輕,卻憑紋愁聊自笑,雄如劉項亦閑爭。’”
趙秀祺嗬嗬笑:“我這林兒呀,就是個書呆子。”
寧德功讚道:“書裏有乾坤,林兒這個書呆子行呢。”
趙書林見兩位老人高興,更來勁:“朱熹有觀書有感的詩,曰:‘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笑盯寧徙,要將那憋在肚腹裏的話吐出來。
丫環來報:“大喜,少爺回來了!”
丫環的話音未落,重慶知府趙庚弟帶了夫人焦思弟和四歲的長子趙禮易、三歲的二子焦傳進門來,都向兩位老人、生母、養父一一跪拜請安。趙書林高興又遺憾,隻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肚去。寧德功起身抱起兩個重外孫兒親吻:“嗯,我的乖娃娃,外祖公好想你們!”他已經知道重外孫兒名字的由來,趙禮易是跟了養父姓,焦傳是隨了母親姓,如果再生個兒子則姓常,就跟生父姓。他看著焦思弟感歎:“咳,當年那大災和瘟疫都沒能讓焦家斷後,可後來的人禍倒使焦家絕後了。”對趙庚弟,“外孫啊,焦傳這名字取得好,又讓焦家有後了。”焦思弟眼潮,說:“外公,我們焦家能有今天,全仰仗恩人您啊!”寧德功就又說起當年遇見焦屠夫的事情,一屋的大人們都感歎。趙禮易、焦傳兩個幼小的孩子還不懂事,搗弄外祖公的白胡須嘻哈笑。
寧德功對趙庚弟說:“你乃朝廷命官,應在重慶府盡職守責,咋擅離職守帶了全家回來?”
趙庚弟道:“外婆派人來傳話了,說外公、外婆要去京城住了,我們全家是前來送行的。”
公務在身的寧德功已決定攜夫人趙秀祺盡早去京,還要帶領女兒寧徙一同前往京城居住。寧徙猶豫,說是離不開四川。他想也是,女兒這裏也是一大家子人了,諸多的事情確實難以離開,且他也希望晚輩們能在四川建功立業,以了他早年就有的夙願,說:“女兒,那就陪爸爸去京城住一段時間。”女兒笑道:“好呀,我倒很想去看看京城!”女兒已對他說了與趙書林相愛之事,擔心趙書林的姑媽要反對。他說:“這樣,你先陪我們去京城,到京後,我們一起來說服秀祺,我想她會答應的,到時候呀,我們一起為你們操辦婚事。”
寧德功、趙秀祺和寧徙進京的前一日,趙常兩家的晚輩們都來送行。趙秀祺終還是跟大家去了趙燕墳頭。晚輩們為趙燕焚香祭奠。趙秀祺淚水糊麵:“趙燕,我苦命的侄孫女,姑婆對不起你。我,唉,你咋要犯族規家法……”趙書林淚眼汪汪。寧徙對寧德功說:“爸爸,趙燕好可憐,這土墳是光聖和趙鶯偷偷壘的,連塊碑文也沒有。”寧德功麵色青紫,怒道:“吳德貴,我命你立即為趙燕修墳立碑!”吳德貴應諾,心驚膽戰,老爺乃一言九鼎的軍機大臣,他的話不敢不從,可族長和族人們也是得罪不起的。
寧德功一行離開後的第三天,趙燕的墳塋修葺一新,立了石碑,上書“趙燕墓”三個字。是常光聖催促吳德貴雇人一起修墳立碑的。常光聖在墳前燒紙焚香祭拜,從懷裏取出趙燕留下的那塊佛玉落淚:“趙燕,你終於可以安息了。光聖我對不住你,每年清明我都來給你上墳燒香……”
軍機大臣寧德功的府邸在京城的一道胡同裏,門殿三重,正廳三間,有走道回廊和花園。寧徙裏裏外外尋看,說爸爸這京城的高官好奢侈。寧德功點頭,說她講得對,是奢侈。說那些王爺的府邸是四重門殿、五間正廳,說他一個人住在這府邸裏好冷清,這下好了,熱鬧了。趙秀祺感歎,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寧德功嗬嗬笑,倒是,倒是。對她倆說,明日晚上,皇上要召見他們三人,還備了禦膳。寧徙和趙秀祺都驚詫、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