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3)

寧徙隨父親寧德功和繼母趙秀祺進入森嚴的皇宮後,眼睛不夠用,父親那府邸是完全不能比的。太監對父親很恭敬,領他三人進了養心殿麵聖。自然是三跪九拜三呼萬歲萬萬歲。寧徙膽子大,抬頭時看高坐龍椅的乾隆皇帝,覺得沒穿龍袍的三十多歲的皇帝爺也跟常人沒有兩樣。乾隆麵掛微笑,吩咐太監賜座、上茶。

“寧德功,朕問你,你對禦史柴潮生奏請撥銀興修直隸水利作何看法?”乾隆皇帝問。

寧德功拱手:“微臣認為是件好事,既可接濟災民,又可消除旱澇災害,變貧窮之區為富饒之地,收一舉兩得之效。”

乾隆說:“是呀,是件好事,可得花銀四十多萬兩。”

寧德功說:“該花的錢是要花的,隻是要嚴格監管,以防蛀蟲。”

乾隆頷首:“唉,蛀蟲難防。我派人去稽查今年的順天鄉試,頭場就搜出挾帶者二十一人,交白卷者六十八人,不完卷者三百二十九人,文不對題者二百七十六人,點名時散去者兩千八百多人。”

寧德功說:“該稽查。”

乾隆歎曰:“稽查者也得稽查呢,規定每查獲一作弊者獎銀三兩,就有稽查者私入紙片搞誣陷以獲其利。你說說,這不是蛀蟲嗎?”

寧德功說:“此乃小小蛀蟲。”

寧徙心想,父親說得對,這不過是些小小蛀蟲,趙宗、宣貴昌那些大蛀蟲才厲害,會動搖朝廷根基的。

乾隆頷首,說:“工科給事吳煒上奏說,科場搜檢未能培士氣而鼓善類。咳,這科場的懷挾之弊甚多,必須嚴查,連同那些稽查蛀蟲一起嚴查。”

寧德功欲說是得嚴查,尤其是那些大蛀蟲得嚴查。

皇上卻盯他感歎:“寧德功,朕早就想召見你一家三口了。你這個三朝元老的家人團聚實是不易,你與趙秀祺的晚年婚姻堪稱佳話,你和你女兒寧徙乃是我大清移民填川的楷模。”乾隆看過寧德功的奏章,也看過重慶府和四川省府的有關奏章,為寧德功、寧徙和趙秀祺的身世和經曆而感動。

寧德功欲回話。

皇上對趙秀祺說:“趙秀祺,你年紀輕輕就長途跋涉移民填川,對寧德功一往情深,忠貞不渝,是烈女呢。”

趙秀祺眼潮,用手絹擦眼。

皇上轉看寧徙,說:“寧徙,你更不簡單,獨自一人遠徙四川開墾荒地、養蠶種麻,辦了絲綢坊夏布坊和煤窯,要是我大清子民都像你這樣,又何愁四川不會盡快複蘇。”

寧徙高興,說:“我是被逼進川的,也為尋找父親。後來,是為了生計才做了這些事情。”

乾隆說:“你說的是實話,朕就希望多一些像你這樣有作為的移民,你辦煤窯就是件很好的事兒。四年前吧,大學士趙國麟就奏道,凡產煤處,隻要不涉及城池、龍脈和帝王聖賢的陵墓,隻要無礙於堤岸和通衢,皆應悉聽民間自行開采,以供官民所用,照例完稅就是。朕以為他言之有理,就準了所奏。稅額嘛,視各地情形酌定,自一二十兩至一二百兩不等。”

寧徙說:“皇上聖明。”

乾隆鎖眉:“不過呢,窯工一多就難免不會聚眾滋事,川東道台宣貴昌就提到了你家那煤窯與官兵發生糾紛的事情。”

寧徙生怒,欲說明事情真相。

乾隆說:“不過呢,倒沒有死人。朕看了四川省府、川東道台和重慶府的奏折,也看了你父寧德功的奏折,事情的起因不在於你,而是執辦的軍官有錯。”對寧德功,“德功,你知道去年四川查禁‘啯嚕子’的事兒不?”

寧德功說:“微臣聽說了,去年十月,四川巡撫紀山就廣貼告示查拿‘啯嚕子’,許其自首減罪,以散黨羽。”

乾隆說:“四川地廣人稀,各省移民大量擁入。開始呢,墾荒就佃,無異於當地土居。後來移民多了,累百盈千,難於就業,便尋與外省或州縣的交界處私自墾種,自然會遭到當地官府的查辦。這些人便聚集習武,耍槍弄刀,交結奸棍,橫行鄉鎮,強乞強買,號曰‘啯嚕子’。其中有桀黠強悍者,儼然為流民渠師,聯絡聲勢,黨羽日多。竟然還捕役鄉保,殘害告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