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1)

傅盛才說:“其實呢,‘福康商號’也就是這麼發家的。”又說,“初發家者,難免沒有不當之財。當然,萬不能賺黑心錢,商人呢,是得要非利不動、唯利是圖,可也得要取之有道。”

福康笑:“傅老前輩這故事是在諷我呢。嗬嗬,是的,我福康發家之時是耍了詭計,我以為是智慧的詭計。請諸位放心,而今的‘富康商號’是講究商業信譽注重商業道德的。”

傅盛才說:“福康說的也是,他還捐資賑災呢。”

寧徙對福康的看法有些改變,心想,這“空手盜”也算是一道吧,自己不也是白手圈地發家的。又想,也有區別,那是沾了朝廷移民舉措的光。不過,這生意經還是得多學多思。餐桌上,傅盛才又說起籌建“湖廣會館”之事,福康當即表示願意入資。傅盛才嗬嗬笑:“好,今天這餐飯局好,看來,興建‘湖廣會館’有望呢。”

散席後,傅盛才還想著剛才沒有對寧徙說完的話,拽寧徙衣襟讓她單獨留下,還未開口,福康又回來了,說是機會難得,想跟兩位前輩喝茶說話,招呼小廝泡了茶來。三人就喝茶擺談,說到四川移民之事,都感歎,康熙二十四年全川人口不足十九萬,而今的乾隆十七年已增至六百多萬了。先前的重慶府萬戶蕭疏,而今是商鋪林立了。

寧徙問福康:“福康先生,您是不是移民?”

福康說:“家父是福建閩西人,是買官來川的,我也不知家父是否算是移民,我是在四川出生、長大的。”

寧徙說:“是說,你一口的四川話。呃,我還沒聽說過有姓‘福’的呢。”

傅盛才說:“有的,春秋時齊國的一位大夫就姓‘福’名‘子丹’,乃福氏之始祖。福康,你說是吧?”

福康笑道:“謝謝前輩教導。我不姓福,姓宣,叫宣福康。”

“你叫宣福康!”傅盛才嗬哈笑,“我還一直以為你姓福呢。”不笑了,“啥,你姓宣?”

宣福康點頭:“晚輩是姓宣。因我那商號名‘富康商號’,大家都稱呼我福康,我喜歡這稱呼,也可以為我那商號打廣告。”

寧徙想,他莫非是宣貴昌的兒子?宣貴昌就是買官來川的,問:“您父親來川後在哪裏高就?”

宣福康說:“開先在榮昌縣任知縣。”

寧徙一震:“他叫宣貴昌吧?”目光犀利。

宣福康長歎:“是的,家父姓宣名貴昌。”

寧徙、傅盛才的臉色都大變,不想竟與仇人的兒子坐在一起。宣福康看出二人臉色,歎曰:“家父是個臭名昭著的大貪官,我想您們也都知道。不過,老子臭兒子不會也臭。我早就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了,早想一走了之。”他知道,憎恨家父的人多,卻不知道寧徙和傅盛才是家父的仇人,“他受到報應了,已被罷官回老家去了。”

寧徙說:“可他七年前又來重慶了。”

宣福康問:“真的?”

寧徙說:“我親眼所見。”

“他現在哪裏?”宣福康急問。

“我還要問你呢。”寧徙說。

宣福康眼潮。他恨死了父母親,他們實在太貪太狠,因為他喜歡府裏那個乖巧的丫環茜月,他們竟然將茜月毒打得暈死,讓下人拋之野外,生死不明。傷感至極的他再不理父母,各自埋頭讀書。父親被貶官後,他才聽那下人哭訴,他同情茜月,偷偷送到親戚家救治,茜月還活著。他立即讓那下人帶路找到茜月,倆人抱頭痛哭。他恨死了父母親,不願再回那個肮髒的家。他知道父母容不得茜月,就領了她私奔。他將這些事一一對寧徙和傅盛才說了:

“二位前輩,我說的全是實情,您們要相信我!”

寧徙聽後,心潮翻滾,就想到孫善,也是啊,彎竹子也是能生出正筍子來的:“福康侄兒,我就這麼稱呼你了。說起來呢,我與你父親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唉,哪想人心不古、人心叵測,他竟會變得如同禽獸。”說了與宣貴昌的恩怨情仇。

傅盛才做了補充。

宣福康聽後,撲通下跪:“常媽,不想家父害得您家這麼慘,晚輩在這裏賠不是了,家父的罪孽實在深重!”

寧徙扶他起來:“這是你父之錯,不幹你的事。福康侄兒,往後的路各自好生走。”兩眼噙淚,“宣貴昌啊宣貴昌,好好的大路你不走,偏要走歪門邪道。”看宣福康,“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你父母如今的下落?”

宣福康含淚說:“出於骨肉親情,我和茜月還是回家去過,住的卻是他人了。我至今也不曉得他倆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