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福康來到重慶朝天門碼頭時,喜極而泣。他看見了停靠船埠的帆檣高聳的“長河船幫”的幾艘大船,那船上載有他渴盼的來自台灣的稻米、台糖、茶葉、水果等土特產品。那是他用四川的絲綢、夏布、豬鬃、藥材、煙葉、折扇、建材、書籍等貨物換回來的。這些台灣土特產品一旦出手,銀錢就會回籠,歸還那些欠款就不在話下。決策做這趟遠渡寶島的稱之為“走大南大北”的生意,他是冒了風險的,常言道,行船跑馬三分險呢。他擔心遇到海上風暴,擔心貨物在台銷路不暢,擔心台貨在川賣不出好價錢,等等。他最終還是決定做,經商之人,大險方有大利。他多方打問求教過,也求教過傅盛才。傅盛才認識一位台商老鄉,寫了信讓他去找他幫忙。
“富康商號”那年輕的管事黑娃從一艘大船上下來,匆匆來到宣福康跟前,淚流滿麵:“老板,我回來了!”身後跟著常光聖、孫善和皮有貴。
“啊,回來就好,就好!”宣福康激動道。
黑娃指身後三人,說:“福康老板,此次生意差點除脫,全靠了‘長河船幫’的老板常光聖、孫善和護衛頭頭皮有貴的鼎力相助!”簡述了情況。
宣福康感激涕零,對常光聖三人連連拱手:“啊,謝謝三位恩人,謝謝常老板,小弟早聞您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不容常光聖三人推脫,宣福康一定要請他們去家裏吃飯,一定要重謝。招呼手下人組織卸貨,拉了常光聖三人走。幾個人走著,遇見了來碼頭迎接的寧徙、傅盛才、李小雅和趙鶯。宣福康就請都去他家裏坐坐。一路上,常光聖夫婦、孫善夫婦說不完的話,兩個女人都淚目灼灼。皮有貴一個人過,眼羨著兩對久別重逢的夫婦,因為他賣力護船,孫善對他也另眼相看了。
宣福康在重慶的家挨臨嘉陵江,一行人來到一棟白牆瓦屋前。宣福康說,到了。領大家進屋。寧徙發現,這臨石板小街的瓦屋順坡跌落而建,饒有興趣地順屋內的竹梯下行,竟還有三層。走到底層後,她去到挑出的竹陽台上,看見了碧綠的嘉陵江和江上船舶,心情大爽。這江水彙入長江流去大海呢,感歎兒子光聖能幹,竟然出船過三峽到上海去了寶島台灣,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啊。她回到正廳時,宣福康已讓下人泡了沱茶,恭請大家圍了八仙大桌坐,先喝茶敘話,說是已讓廚子在做飯菜,要陪大家一醉方休。說他夫人茜月住在新都縣,否則要讓她做菜款待諸位,說她做得一手的好菜。寧徙說,還真想到她。
茶敘間,宣福康細問了黑娃此行的風風雨雨,黑娃說得激動。
宣福康早聞“長河船幫”名聲,找其運送這批貨物去台灣,派了黑娃押運。“長河船幫”的業務已經做大,孫善的“川江船幫”也合並過來,常光聖、孫善二人苦心經營,加有皮有貴做船幫護衛的頭兒,生意紅火,將川江船運生意做到了上海,又在上海購置了一艘取名“長海”的百噸大船,做起了江海聯運生意。海上營運得看風向,二三月份乘南風北上,運貨去天津、煙台、青島。八九月份乘北風南渡大海,運貨去台灣。“長海”大船是第一次去台灣販運,常光聖、孫善、皮有貴都想去寶島看看,也在台灣擴展生意,卻不想遇了日本海盜。那日本海盜船不大,速度卻快,很快就攆上了“長海”船,嗷叫著登船。黑娃叫苦不迭,嚇得麵色慘白、手腳無措。常光聖持刀怒喝:“皮有貴,給老子殺!”揮刀砍殺。皮有貴早領了船上護衛持刀上前抵擋,吼叫:“老子做強盜時你等還是娃兒,敢來太歲頭上動武,看刀!”刀鋒就架在了那個先登上船來的胡子海盜的脖頸上,習慣地喊,“哪路的!”胡子海盜麵色慘白,說中國話,“我,我是‘本多商社’的,是生意人,饒命,饒命!”海盜頭兒怒了,喝叫海盜們登船。皮有貴也怒了,手起刀落,那胡子海盜便頭頸分離。孫善也持刀怒砍。黑娃的膽子大了,操起船上鐵棍與海盜搏鬥。日本海盜漸漸招架不住,退回小船,驅船逃走。有驚無險。“長海”大船到達台灣後,黑娃拿了傅盛才那信去找他那台商老鄉,哪知那人已舉家回了大陸,著急不已。不想,得到常光聖相助,找到了他那閩西老鄉宣從武。宣從武老先生見到常光聖又摟又抱,他母子救過他的命,全力相助,為黑娃押運的貨物找到了買主,他本人就是大買家。還笑說,長江直通大海,我們乃是同飲一江水的朋友,我自當效力。況且,我也得了利,得到了你們送上門來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