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永遠思念戴舒蔭老師(1 / 1)

戴舒蔭老師是楊老師的愛人。我和戴舒蔭老師隻有一麵之緣,談話也沒超過30分鍾。40年過去了,盡管他的音容笑貌在我記憶中早已消失了,可他對我的教誨卻終生難忘。

那是1953年,朝鮮停戰之後,我奉命押運一列車彈藥回國,任務完成後回沈陽省親。晚上,我的小學同學江雪辰陪我去看望楊敬純老師。沈陽解放後,從解放區來的楊老師,到西塔小學教高年級的政治課,深受同學們的尊重。我和楊老師的關係尤為親密。在路上江雪辰向我介紹說:“你入朝之後,楊老師從府北小學調到文廟小學任校長。已經結婚了,愛人是剛從某大學曆史係畢業的中學曆史教師。”

楊老師結婚後暫住在文廟小學的一間辦公室裏。進屋之後,當我敬禮的手還沒放下來,楊老師已經抱住我痛哭起來,坐在一旁流淚的戴老師說話了:“易世良!”我急忙站了起來,才想起給他敬禮,他笑了笑,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坐下。“聽你們楊老師說,你很好學,喜歡文學、曆史,已經讀完了艾思奇的《大眾哲學》,這很好。不過我想問你個問題,看你回答得能不能及格。”雖然我和楊老師、江雪辰都困惑不解地望著他,他還是嚴肅認真地問道:“易世良,沈陽解放才兩年多一點,你才十七八歲,你就走上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戰場,這說明你是個熱血青年。你已經多次喊過‘毛主席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這兩句口號,你回答我,你為什麼要喊這兩個口號,能說出點道理嗎?”這問題誰不知道!我剛想開口回答,又覺得不知從何說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憋了半天,隻得喃喃地說:“毛主席偉大……”戴老師看著我那副窘態,笑著說道:“現在讓你回答這個問題,真是難為你了,其實,這是個連我也不大懂的問題。”說著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說:“這是馬克思和恩格斯著的《共產黨宣言》,你今後要熟讀它,學懂弄通《共產黨宣言》。”

不用說讀懂《共產黨宣言》,就是能讀下去也不是易事啊!讀不懂就硬讀。過了3年多時間,不但能讀進去了,對“資產者和無產者”、“無產者和共產黨人”等問題,有了些認識與體會,而且對《共產黨宣言》、《資本論》、《毛澤東選集》等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產生了濃厚興趣。

1957年8月中旬,我回國休假。到家的第二天,就去看望楊老師,並向戴老師彙報學習《共產黨宣言》的情況。我從小西門上車,真巧,在三經街楊老師從前門也上了車。我急忙走過去,不料,她看見我之後,急忙轉過身去,“楊老師為什麼不願見我?”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車到了中山廣場,楊老師回過身來向我點了點頭就下車了,我也急忙下了車。她臉色蒼白、憔悴,哽咽著告訴我“戴舒蔭因有反蘇言論,已被定為右派。從今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來信,更不能來看我了,絕不能株連你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轉身跑進一所中學的院內去了,天哪!一個要求我學《共產黨宣言》的人,竟成了右派分子,這可能嗎?我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後來江雪辰告訴我,戴老師被判了重刑,病死在淩源勞改隊。至於楊老師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這一生,命運和天資都決定了不會有值得驕傲的業績。但是,在任何情況下,對《共產黨宣言》、對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的信仰,從未懷疑過、動搖過。雖然年已花甲,但仍有所追求,心理上還沒有“隻是近黃昏”的感歎……今生我還有一點記憶能力的話,就不會忘記戴舒蔭這個名字!

《遼寧職工報》1992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