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五十三(十九則)(1 / 3)

天慶諸節

大中祥符之世,諛佞之臣,造為司命天尊下降及天書等事,於是降聖、天慶、天祺、天貺諸節並興。始時京師宮觀每節齋醮七日,旋減為三日、一日,後不複講。百官朝謁之禮亦罷。今中都未嚐舉行,亦無休假,獨外郡必詣天慶觀朝拜,遂休務,至有前後各一日。此為敬事司命過於上帝矣,其當寢明甚,惜無人能建白者。

虢州兩刺史

唐韓休為虢州刺史,虢於東、西京為近州,乘輿所至,常稅廄芻。休請均賦它郡,中書令張說曰:“免虢而與它州,此守臣為私惠耳!休複執論,吏白恐忤宰相意,休曰:“刺史幸知民之弊而不救,豈為政哉?雖得罪所甘心焉。”訖如休請。盧為虢州刺史,奏言虢有官豕三千,為民患。德宗曰:“徙之沙苑。”曰:“同州亦陛下百姓,臣謂食之便。”帝曰:“守虢而憂它州,宰相材也。”詔以豕賜貧民,遂有意柄任矣。俄召入,逾年拜相。案兩人皆以虢州守臣言公家事,而休見疑於名,受知於猜主,遇合有命,信哉!

狐假虎威

諺有“狐假虎威”之語,稚子來扣其義,因示以《戰國策》、《新序》所載。《戰國策》雲:“楚宣王問群臣曰:‘吾聞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誠何如?’群臣莫對。江乙對曰:‘虎求百獸而食之,得狐,狐曰:“子無敢食我矣,天帝使我長百獸,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為不信,吾為子先行,子隨我後,觀百獸之見我而敢不走乎?”虎以為然,故遂與之行。獸見之皆走,虎不知獸畏己而走也,以為畏狐也。今王之地方五千裏,帶甲百萬,而專屬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實畏王之甲兵也,猶百獸之畏虎也。’”《新序》並同。而其後雲:“故人臣而見畏者,是見君之威也,君不用,則威亡矣。”俗諺蓋本諸此。

徐章二先生教人

徐仲車先生為楚州教授,每升堂,訓諸生曰:“諸君欲為君子,而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猶之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已之財,何不為君子?鄉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何不為君子?”又曰:“言其所善,行其所善,思其所善,如此而不為君子者,未之有也。言其不善,行其不善,思其不善,如此而不為小人者,未之有也。成都衝退處士章隱者,其學長於《易》、《太玄》,為範子功解述大旨,再複《摛》詞曰:“‘人之所好而不足者,善也;所醜而有餘者,惡也。君子能強其所不足,而拂其所有餘,則《太玄》之道幾矣。’此子雲仁義之心,予之於《太玄》,述斯而已。或者苦其思,艱其言,迂溺其所以為數,而忘其仁義之大,是惡足以語道哉!”二先生之教人,簡易明白,學者或未知之,故表出於此。

張呂二公文論

張文潛誨人作文,以理為主,嚐著論雲:“自《六經》以下,至於諸子百氏、騷人、辯士論述,大抵皆將以為寓理之具也。故學文之端,急於明理,如知文而不務理,求文之工,世未嚐有是也。夫決水於江、河、淮、海也,順道而行,滔滔汨汨,日夜不止,衝砥柱,絕呂梁,放於江湖而納之海,其舒為淪漣,鼓為濤波,激之為風飆,怒之為雷霆,蛟龍魚鱉,噴薄出沒,是水之奇變也。水之初,豈若是哉!順道而決之,因其所遇而變生焉。溝瀆東決而西竭,下滿而上虛,日夜激之,欲見其奇,彼其所至者,蛙蛭之玩耳!江、河、淮、海之水,理達之文也,不求奇而奇至矣。激溝瀆而求水之奇,此無見於理,而欲以言語句讀為奇,反複咀嚼,卒亦無有,此最文之陋也。”一時學者仰以為至言。予作史,采其語著於本傳中。又呂南公雲:“士必不得已於言,則文不可以不工。蓋意有餘而文不足,則如吃人之辯訟,心未始不虛,理未始不直,然而或屈者,無助於辭而已矣。觀書契以來,特立之士未有不善於文者。士無誌於立言則已,必有誌焉,則文何可以卑淺而為之。故毅然盡心,思欲與古人並。”此南公與人書如此,予亦載之傳中。

郎官非時得對

唐肅宗在靈武,關東獻俘百,將即死,有歎者。司膳員外郎李勉過而問之,曰:“被脅而官,非敢反。”勉入見帝曰:“寇亂之汙半天下,其欲澡心自歸無繇,如盡殺之,是驅以助賊也。”帝馳騎全宥。以一郎吏之微,而非時得入對,雖唐製不可詳知,想兵戈艱難時,暫如是耳!

王安石棄地

熙寧七年,遼主洪基遣泛使蕭禧來言河東地界,未決。八年再來,必欲以代州天池分水嶺為界。詔詢於故相文彥博、富弼、韓琦、曾公亮以可與及不可許之狀,皆以為不可。王安石當國,言曰:“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於是詔不論有無照驗,擗撥與之。往時界於黃嵬山麓,我可以下瞰其應、朔、武三州,既以嶺與之,遼遂反瞰忻、代,凡東西失地七百裏。案慶曆中,遼求關南十縣,朝廷方以西夏為慮,猶不過增歲幣以塞其欲,至於土地,尺寸弗與。熙寧之兵力勝於曩時,而用蕭禧堅坐都亭之故,輕棄疆場設險要害之處。安石果於大言,其實無詞以卻之也。孫權謂:“魯肅勸吾借劉玄德地雲:‘帝王之起,皆有驅除,關羽不足忌。’此子敬內不能辨,外為大言耳!”安石之語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