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觀音廟一向香火鼎盛,尤其是當朝太後把柳州觀音廟的住持請來京城以後,就連官家子弟都願意有事沒事的往觀音廟跑。年初時靈芝仙草的傳言鬧的沸沸揚揚,觀音廟莫名的又擁擠了幾分。
不過,人多歸人多,沈家往觀音廟祈福自然不用費那些功夫。轎夫輕車熟路地往廟門後頭一陣左彎右拐,馬車自然是不能在走的了,連翹和墜兒下了車幾步追上大太太和三少爺的轎子。好在路程不是很遠,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已然能瞧見那鬱鬱蔥蔥的葉片間透出的黃牆磚瓦。
“****大師,勞煩了。”王氏下了轎,朝著一身僧袍的俊朗僧人端莊地笑了笑。
****合掌而立,回以一笑。“沈夫人多禮,禪房已經安排妥當。”
“多謝大師了。”
王氏頗有感激之意的朝****頷首,回身囑咐道:“微兒,你便先帶瞻兒和端兒四處看看,記得不要讓你三弟惹禍。”
“是。”
待王氏走遠,沈微側身對連翹道:“你們也先去前院。”
****此時才發現在沈微身後半步的少女,那般眉眼,還有杏子紅衫,恍惚之後不由的渾身一僵。“你……”
連翹莫名抬頭,這****大師為何這般看她?
不過兩個月前,那個立於瓊花樹下的緋衣少年,明眸含笑,清亮的眸子如夜星一般好看。****心下一驚,竟有些找不齊思緒,天下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麼?若她換做男裝,若那個人換上這一身杏子紅衫……下意識的撫了撫袖中的錦囊,****抿唇不言。
那少年,可是……
“****?”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形色,沈微輕輕蹙眉。
****猛的一驚,匆忙按下紛呈的心緒,將那些個外露的雜念統統收回。“施主見諒。”
連翹雖然是一頭霧水,卻也並不想知曉太多,當下她所想的是怎樣擺脫左手腕上的禁錮才好。
“我同她一起去。”沈端驀地說了一句,也不等沈微的反映,徑自拉了人朝前走去。
連翹掙了幾下,絲毫沒有任何收獲。
沈微隻是再平靜不過地看著他們遠去,不置一詞。
“大哥,我也去前院走走吧,這觀音廟我還未曾來過。”沈瞻淺笑盈盈,眼底看不出的漆黑。
轉眼間,方才還是人多簇擁的偏門隻剩的沈微同****二人。
靜靜朝前走了兩步,****無奈地開口:“沈家的三位少爺,可都是人中龍鳳啊。”
沈微緩步跟上,見他似乎並無打算對方才的失態解釋半分,沉吟半晌才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初荷就快結花苞了吧。”
“嗬,小荷才露尖尖角,不必太過掛心。”
“有些事,自是未雨綢繆才好。”沈微在開的燦爛的迎春前站定,伸手輕輕撫過嫩黃色的花瓣,慢慢收攏指尖,毫不在意的碾碎了小小的一朵黃花。
“阿彌陀佛。”****閉了閉眼一聲佛語。
沈微不在意地轉身,望了望天邊的流雲,忽然想起多年前他曾經在宮牆裏麵看過的雲卷雲舒,那時,天藍的澄淨,雲白的純潔。眼睛有些發酸,他低頭長舒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聽說驛館來了一份漠北的通牒?”
****一愣,眼前那個緋衣少年同杏子紅衫的少女形影相疊,又迅速分開。“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哦?”
“鄭王畢竟在漠北駐守多年。”
言下之意,溢於言表。
沈微默默走了半晌,似是低喃地開口:“好與不好,從來都由不得我們。”
****浮起一抹淒清的笑,是的,製定遊戲規則的人永遠都不會是他們,如何遵守這規則,才是能生存下去的法寶。
“這樣說來,那位大師與你……”
“兩不相欠,一筆勾銷。”
沈微點了點頭,朝著不遠處的紅牆深處望了望,隻覺得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