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1)(1 / 3)

那一天我初次望到你,

你閃亮得如同一顆星,

我隻是人叢中的一點……

1920年,秋。戴著眼鏡的徐誌摩出現在這對父女麵前,當時他請林長民作介紹,以認識英國作家狄更生。第一次見麵,把他當作是父親的朋友,林徽因禮貌地叫了一聲:“叔叔”,那年她16歲,徐誌摩23歲,已是一個兩歲孩子的父親。

他們的初遇見,在多雨多詩意的倫敦,不知不覺有一個人就飛流直下三千尺地從銀河陷落,碧落黃泉,至死不渝。

很多年後,徐誌摩說——

他倆初起的日子,

像春風吹著春花。

花對風說:“我要,”

風不回話:給他!

林徽因與徐誌摩的相遇,她笑顏上的酒渦就盛滿了他愛情的美夢,他一直忘不了,即使他們兩人彼此遙遙站成了彼岸,他還是忘不了她的盈盈笑靨。所以徐誌摩的詩裏總是會出現林徽因的這一雙酒渦:

可愛的梨渦,

解釋了處女的夢境的歡喜,

像一顆露珠,

顫動的,在荷盤中閃耀著晨曦!

又如《兩個月亮》:

還有那個你看不見,

雖則不提有多麼豔;

她也有她醉渦的笑,

還有轉動時的靈妙;

第一次見麵,徐誌摩隻跟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相見恨晚,很快就成忘年之交,林長民在徐誌摩麵前口吐蓮花,讓徐誌摩以詩般的語言回憶他粲花之論,如春葩麗藻:“搖曳多姿的吐屬,蓓蕾似的滿綴著警句與諧趣,在此時回憶,隻如天海遠處的點點航影。”

他們平時相見,徐誌摩說:“我傾倒你的語妙,往往含笑靜聽,不叫我的笨澀羼雜你的瑩澈,但此後,可恨這生死間無情的阻隔,我再沒有那樣的清福了!”

寫下這段回憶的時候,林長民已經死於奉係軍閥張作霖與其部下郭鬆齡的混戰之中。

在徐誌摩含笑安靜地傾聽中,也許是他詩人浪漫的氣質影響了林長民的心情,讓他把隱逸在心頭的一段留學日本時的愛情故事一吐為盡,讓徐誌摩寫成詩一般的小說《春痕》——

中國留學生逸君在日本桑抱山峰下愛上教他外文的女教師春痕,後來逸君匆匆被召回國。等逸君再到日本時,這個寄寓在省花家瑞香花院子裏的少年已成為一個名人,再來到舊地,多年不聞春痕消息,如今春色無恙,卻不知春痕何往,桃花依舊,人麵不知去嗬。

這時一個穿著破舊的胖婦人打量著逸君,看得他煩膩起來,心想世上那有這樣臃腫卷曲不識趣的婦人……

那婦人突然操英語道:“請饒恕我,先生,但你不是中國人逸君嗎?”

逸君想又逢到了一個看了報上照相崇拜英雄的下級婦女;但他還保留他紳士的態度,微微欠身答道:“正是,夫人,”淡淡說著,漫不經意的模樣。

但那婦人急接說道:“果然是逸君!但是難道你真不認識我了?”

原來她就是春痕!那婦人說:“春……痕,正是春痕,就是我,現在三……夫人。”

被強邀去她家做客的逸君也沒有喝她紫色壺倒出來的茶,就伸出手來向三井夫人道別,勉強笑著說道:“三井夫人,我很羨慕你豐滿的家庭生活,再見罷!”

逸君回望著三井夫人領著一堆孩子一齊殷勤地招手,送他的行。而那時桑抱山峰,依舊沈浸在豔日的光流中,滿穀的櫻花桃李,依舊競賽妖豔的顏色,逸君的心中,依舊涵葆著春痕當年可愛的影像。但這心影,隻似夢裏的紫絲灰線所織成,隻似遠山的輕靄薄霧所形成,癟極了,微妙極了,隻要蠅蚊的微嗡,便能刺碎,隻要春風的指尖,便能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