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一瞥多情的痕跡(3 / 3)

而齊德拉說:“可惜得很,它不是我,不是我,阿順那!它是神人的騙局。走吧,走吧,我的英雄,走吧!不要向虛妄求愛,不要向幻象獻上你的偉大的心,走吧!”

後來林徽因也確實對兒子梁從誡說:“徐誌摩當時愛的並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詩人的浪漫情緒想象出來的林徽因,可我其實並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樣一個人”

在這裏,王子何嚐不是徐誌摩的替身,而公主何嚐又不是林徽因的心聲。但是這個戲中,徐誌摩不能演作那與林徽因相親相愛的王子,隻能把自己演成愛神,呆在祝福的位置上。

然而世間不能完滿的在戲裏可以完滿,世間不能釋放的在戲裏可以釋放,戲中的林徽因如此大膽,如此深情的回應愛的呼喚:“我感到似乎在我睜開眼睛的一刻,我已經從生命的一切現實中死去,又在夢中轉生於一片陰影的國土。羞怯像鬆散的衣裳一般滑落到我的腳下。我聽見他叫——‘我愛,我最愛的人!’我所有的被忘卻的生命都聚在一切,來回答他的呼喚。我說:‘把我拿去吧,把我的一切都拿去吧!’我向他伸出雙臂。月亮落到樹後,一幅黑暗的簾幕遮住了一切。天地、苦樂、生死、時間和空間都融成一片難以承受的狂歡……”

可是,你是我的一場戲,隻是一場戲而已,幕布拉上,連主角都會散場。齊德拉憂傷地說:“我像一朵花,隻有一段短促的時光去聽那林間一切嗡嗡的讚美和低低的微語,然後必須把仰望的眼光從天空低下,垂下頭去,在一息之間一聲不響地把自己交給塵埃,這樣地結束了這一段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的美滿而短促的故事。”

……

演出結束後,泰戈爾走上舞台,擁著林徽因的肩膀說:“你的美麗和智慧不是借來的。是愛神早已給你的饋贈,不隻是讓你擁有一天、一年,而是伴隨你終生,你因此而放射出光輝。”公主齊德拉曾經向愛神祈求一年的美麗,這部戲說中了他們的開始,那一年,有如愛神光臨般的徐誌摩,和寂寞如花的少女,他送她的那一把夢中年華永遠記載著他倆的青春無瑕。

這個時候,徐誌摩已經向泰戈爾袒露了自己對林徽因的深深愛戀,這種深情,有如山水無言卻有情相和,在詩人與詩人之間引起了共鳴,泰戈爾很仗義地替徐誌摩去向林徽因說情,未果。所以,演出後先知般的泰戈爾說了這番話,預言了林徽因與徐誌摩感情的結局——你們沒有開始,那就由我來送一個結局吧。

臨走的老詩人,依然不能忘懷這份不能呼應的感情,為林徽因寫得一首詩長歎一聲:“天空的蔚藍,/愛上了大地的碧綠,/他們之間的微風歎了聲‘哎’!”

這次演出,文化界許多名流都應邀前來觀看,魯迅在當天日記記下:“逮夕八時往協和學校禮堂觀新月社祝泰戈爾氏六十四歲生日演《契忒羅》劇本二幕,歸已夜半也。”

這一年6月,考取半官費留學的林徽因,與梁思成一起赴美留學。在之前一個月,林徽因在火車站上送走了徐誌摩和泰戈爾一行,他們要去往日本。

列車就要啟動的時候,徐誌摩含著眼淚卻不敢落下來,未曾想胡適一聲大叫:“誌摩哭了!”他的眼淚就滾滾落下。在淚眼朦朧中,徐誌摩鋪開紙筆寫下:“我真不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話。我已經好幾次提起筆來想寫,但是每次總是寫不成篇。這兩日我的頭腦總是昏昏沉沉的,開著眼閉著眼卻隻見大前晚模糊的淒清的月色,照著我們那不願意離去的車輛,遲遲的向荒野裏退縮。……離別!怎麼能叫人相信?我想著了就要發瘋。這麼多絲,誰能割得斷?我的眼前又黑了……”

徐誌摩在日本寫下了《沙揚娜拉》——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至此,林徽因跟他的感情也正式沙揚娜拉,徐誌摩隻能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7月,徐誌摩遇見並愛上了陸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