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在主的跟前,愛是唯一的榮光(3 / 3)

起始你懷疑著:

荷葉還沒有殘敗;

小劃子停在水流中間;

夏夜的細語,夾著蟲鳴,

還信得過仍然偎著

耳朵旁溫甜;

但是梧桐葉帶來桂花香,

已打到燈盞的光前。

一切都兩樣了,他閃一閃說,

隻要一夜的風,一夜的幻變。

冷霧迷住我的兩眼,

在這樣的深秋裏,

你又同誰爭?現實的背麵

是不是現實,荒誕的,

果屬不可信的虛妄?

疑問抵不住簡單的殘酷,

再別要憫惜流血的哀惶,

趁一次裏,要認清

造物更是摧毀的工匠。

信仰隻一細炷香,

那點子亮再經不起西風

沙沙的隔著梧桐樹吹!

如果你忘不掉,忘不掉

那同聽過的鳥啼;

同看過的花好,信仰

該在過往的中間安睡。……

秋天的驕傲是果實,

不是萌芽,——生命不容你

不獻出你積累的馨芳;

交出受過光熱的每一層顏色;

點點瀝盡你最難堪的酸愴。

這時候,

切不用哭泣;或是呼喚;

更用不著閉上眼祈禱;

(向著將來的將來空等盼);

隻要低低的,在靜裏,低下去

已困倦的頭來承受,——承受

這葉落了的秋天

聽風扯緊了弦索自歌挽:

這夜,這夜,這慘的變換!

林徽因對生活詩意的幻想遭到了人生諸多的劫難的埋伏,她傷亡慘重,卻沒有丟盔棄甲。她有那麼一線懷疑,懷疑這樣的人生有多少可期待,此時信仰在她眼前隻剩一細炷香,那點子亮再經不起西風沙沙的隔著梧桐樹吹。但是信仰滅了,那就安睡,安睡在人生的黑暗裏,因為秋天的驕傲是果實,不是萌芽,生命不容你不獻出你積累的馨芳;交出受過光熱的每一層顏色;點點瀝盡你最難堪的酸愴。這時候,不用哭泣,不用呼喚,更用不著閉上眼祈禱;隻要低低的,在靜裏,低下去已困倦的頭來承受,——承受。

思念有多重,是一整個秋天的落葉那麼重,悲傷有多久,是年年秋風落葉時。徐誌摩他隻來得及在康橋的歲月裏給林徽因一刹那的寵愛,卻讓林徽因一輩子送他離開,生前是,他死後亦是。生前是想要送走他的愛,而生後想送卻再難送走自己的情。那個人,以生命的隕落,在她的心裏撞成永難彌補的隕坑。

人生讓他遭了劫難,卻讓她遭到了埋伏,一輩子陷落,不能自拔。每每11月,他含笑而來,她淚水滿盈。在曆經這生死愛恨後,不知林徽因是否仍敢回頭,再去遭遇那一場給她浪漫卻讓他致命的邂逅?

徐誌摩曾經寫過《最後的那一天》——

在春風不再回來的那一年,

在枯枝不再青條的那一天,

那時間天空再沒有光照,

隻黑蒙蒙的妖氛彌漫著

太陽,月亮,星光死去了的空間;

在一切標準推翻的那一天,

在一切價值重估的那時間:

暴露在最後審判的威靈中

一切的虛偽與虛榮與虛空:

赤裸裸的靈魂們匍匐在主的跟前;——

我愛,那時間你我再不必張皇,

更不須聲訴,辨冤,再不必隱藏,——

你我的心,象一朵雪白的並蒂蓮,

在愛的青梗上秀挺,歡欣,鮮妍,——

在主的跟前,愛是唯一的榮光。

一詩成讖,於徐誌摩而言,茫茫碧落,天上人間情一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