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後視鏡裏自己的臉,夜尋竟覺得有些陌生了,鏡子裏的女人一臉淡漠,目光尖銳,緊抿著雙唇。這是她嗎?曾經,她也有過的年少純真似乎都沒了蹤影。那個愛撒嬌、耍賴,嘴邊總帶著一絲微笑的女孩,是何時變成這樣一個表情凝重、克板的女人的呢?

原來以安埋含的不隻他自己,稍帶著把她也埋含了,怪不得他不喜歡她了。是啊!這樣一張臉孔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呢?一直以安喜歡的都是小鳥依人的類型,原來變的不隻以安,她也變了。難道真到了必須放手的時候了嗎?淚水朦朧了她的眼。

在轟隆一聲巨響中,她想著放棄以安,還不如讓她放棄整個世界。

當魏以安趕到醫院時,夜尋正蒼白著臉躺在病榻上,身上紮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嘴上還帶著氧氣罩。見到這一幕,他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樣麵對著這個讓他頗為頭痛的前女友,他突然覺得心痛得無法比擬。明明已經不愛了,這痛徹心扉的感覺卻又源於何處呢?

是不是人都會這樣,在一起久了,即便沒有了愛情,總還是有些類似親情的東西存在的呢?他在心中暗暗自嘲了一下。

對於夜尋,他是愛過的。即便那愛現在已經蕩然無存,卻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留痕跡。但人不能總活在過去不是嗎?他愛的是當初校園裏那個嬌柔、靈動的小女生,而不是現在這個尖刻的總像包著刺蝟皮生存的女人。

“您好,您是魏以安先生嗎?”一個穿白色護士服的小護士走過來,向他尋問道。他沒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始終落在夜尋昏睡時蒼白的臉上。他竟是第一次發現,她原來這麼瘦,以前那略帶嬰兒肥的鵝蛋臉竟是完全變成了尖尖的瓜子臉,最近他們每次見麵幾乎都是由爭吵開始由爭吵結束,以至於他從未注意過這樣的細節。

是從何時開始不愛了的呢?那些曾經的承諾忽然觸不及防的閃現在他的腦海中。他木然的聽著一旁的護士訴說著夜尋的病情,腦中想到的畫麵卻定格在他和夜尋第一次接吻的那個雪夜,當時他略帶抖栗的用手弄起夜尋的下頜吻上她的唇,然後在一陣莫名的情緒下說出來,我會讓你永遠幸福的傻話。

永遠幸福,多麼孩子氣的話啊。那時他還不知道永遠是個多麼長長久久的詞。

你欠我的。

他忽然想起夜尋和他說過的話。是的,不錯,他的確是欠了夜尋的,隻是這筆情債實在太過重,他背不起所以隻能選擇離開。

“夜尋,這份報價單明天我開會時要用,今天就得趕出來,我放在這兒了,你別忘了。”陸成海將一疊厚厚的文件放在楚夜尋的辦公桌上,匆匆離去。

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夜尋不覺苦笑,難道這個新老板真要把自己當成無敵女金剛來用了。她伸了伸了個懶腰,將那份文件拿在手裏看了看,足有四十多頁,又看了看辦公桌右側的哆啦A夢鬧鍾,4:30分離下班還有半小時,看來又要加班加點了。

“尋尋,今天是情人節,晚上小趙要約我一起吃飯,我可以早走會兒嗎?”坐在對麵的鄔樂樂一臉期待的表情看著她說。

“好吧。”看了眼那厚厚的一疊文件,夜尋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情人節啊。怪不得,早上坐公車來的時候總能在街上看到捧著鮮花的女孩。這種日子對於有伴的人好像特別重要,但對於像她這種大齡單身女青年而言就顯得可有可無了。

唉,晚點兒回家也好,省得聽老爸老媽的嘮叨。自打去年她邁過二十八歲的門檻,老爸老媽就對她開始了每日念的功課,更是為她安排了緊湊的相親時間表。搞得她一想到那些形形壞壞的相親對象就頭痛。

自從一年前出了那場車禍,她就落下了頭痛的毛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感到腦袋裏會有種撒裂的痛楚,尤其是當她打算拚接那些個散落在腦海中的記憶殘骸時便更會如此。毫無疑問,那場車禍讓她的人生發生了重大逆轉,失憶症,多麼戲劇化的字眼,居然就真的發生在她身上了。大學四年加工作四年的記憶,竟會都隨著那場車禍不易而飛了。她的記憶停留在了高三那年高考後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