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躺在榻上,夜尋心中一陣煩亂,不知是不是晚上喝了涼啤酒的關係,胃裏一陣陣白熱,怎麼也睡不著。這一天,她經曆了太多,與戴多多的久別重逢,KTV裏堪比港產黑幫片的重口味場麵,最重要的還有臨別一瞥時那意外閃進她視角的身影。

如果那是唐曉冰,說明他現在應該混的還不錯。不過為什麼他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呢?他現在結婚了嗎?是否也像多多一樣已經通過婚姻圓滿了他的人生?有個他深愛的妻子和孩子?他父親怎麼樣了呢?是否已經擺脫了當初鋃鐺入獄的陰影,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快樂?或者他是否從未忘記多多,至今孑然一身?他還恨自己——這個當初害他那樣狼狽離開的人嗎?或是他已經早就忘了自己?

實在睡不著,她從榻上爬起來,給自己衝了杯熱騰騰的奶茶。

打開電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隨意的按著手中的遙控器,喝了口熱奶茶,香芋那濃烈的甜膩味道深深的刺激著她的味蕾,這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味道。

電視上的畫麵不停的一一她在眼前晃過,最後停滯的是張柏芝略帶嬰兒肥的純真麵孔。

那是一部很老的片子了《星願》,這部片子上映那年夜尋還在上高二。為了看這部電影,她和戴多多蹺掉了周六的英語補課,還提前串供,為父母可能的盤問編造了一段可信的說辭。

那時候任賢齊尚處於人氣暴棚階段,既非人父也非人夫,而張柏芝也隻是初露頭腳的新人玉女偶像,沒有美照門陰影的籠罩,她的笑容既純又甜。

在電影院裏,她倆靜靜的沉醉在屏幕上演繹著的純真愛情裏。當看到任賢齊演的洋蔥頭在光圈中一點點消逝時,她和戴多多哭得稀瀝嘩啦的共享著同一條手帕。

那時的她倆還處在對於愛情有無限美好憧憬的階段。也是在那一天,戴多多第一次帶著一臉沉迷的表情對她提起唐曉冰這個男孩。夜尋至今還記得當戴多多提起這個男孩時臉上因緊張或羞澀而一晃而過的紅暈。

如今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戴多多不知是否還記得這些?是否還記得第一次向人提起自己心怡男孩名字時的那種羞澀得既甜又酸的心情呢?應該是記得的吧。要不怎麼人們都說初戀是最讓人難忘的。

夜尋一邊細細品味著手裏的奶茶,一邊靜靜的看著電影,當看到洋蔥頭消失時,淚水又一次在她眼中悄悄蔓延。

第二天一早,夜尋在老媽的嘮叨中醒來。

“電視不閉就睡,連個被都不知道蓋,要不是我半夜起夜,費一宿電不說,你還不得凍出感冒……”

老媽在一旁邊收拾屋子邊絮絮煩煩的說個不停,夜尋已悄悄的戴上耳機享受著音樂帶來的片刻安寧,她邊聽著音樂,邊收拾為上班出門作準備。

“小尋……小尋……行嗎?”

“……”

見自己叫了半天,也沒有人反應,楚媽停下手中的活計,看了眼站在一旁正插著耳機對著鏡子臭美的女兒,她才意識到敢情剛剛自己的傾情演說,原來隻是沒人捧場的獨角戲,不禁頓感不快,快步上前一把拽掉夜尋的耳機。

“小尋!”

“有事兒嗎?老媽?”夜尋恍如隔世的呆滯表情,加劇了楚媽心中的不快。於是一場八點檔親情戲的煽情台詞又開始了。

“我知道你是嫌我嘮叨,可我這都是為你好啊。你說有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你看看對門那誰家的小誰比你還小三歲呢,現在兒子都兩歲了。你要是再這麼晃下去,就真得孤獨終老了。我和你爸是不可能跟你一輩子的,你有沒有想到,將來等你老了,無兒無女,萬一生病了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該怎麼辦哪。”

“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老媽。我前幾天看報紙上說,現在的科技非常發達,日本最近就研製出了一種可以和人類對話的家政機器人。”

“你這就什麼話。什麼機器人不機器人的,我還指望著幫你帶孩子緩解我的退休綜合症呢。”

夜尋有時候真的很佩服老媽這種隨時隨地發明詞彙的能力。隨隨便便就能將更年期焦慮症穿上退休綜合症這種冠冕堂皇的文字外衣。

“反正我不管,今天晚上六點,你林嬸要請咱們全家去聚福樓吃飯,就是有天大的事兒,你也一定給我準時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