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與小人
六日後
秦相府,後花園。
在京城裏布局最大、最奢華的花園當然是當今皇上的禦花園。除了禦花園之外,自然要數秦相府的花園。秦檜府上的還原是經過大江南北的能工巧匠精心設計而成。可以說是集結了大江南北園林之精粹,合為一園。當然,大到布局,小到一山一石、一花一草都極盡奢華。
夕陽的光暈灑落在池麵上。由於池水中的魚兒在水裏嬉戲,使水波紋蕩漾,讓池麵上泛起層層粼粼的波光。那層層細碎的光波,使池水變得有些如夢幻般的妖異色彩。
秦檜俯在欄杆上欣賞著這有著妖異色彩的池麵,也欣賞著在池水中那些自由自在遊來遊去的魚兒。他今天難得有閑暇來這花園散心。
身後突然傳來幾聲沉重的腳步聲似乎破壞了此時靜謐和諧的氣氛,但是秦檜並沒有流露出生氣的神色,秦檜並沒有回頭,隻是輕聲的說道:“小心點,不要驚嚇了池水中的魚兒。”身後那沉重的腳步聲立刻回歸於寂然。不過秦檜卻清晰的感覺到,來人已經近在身後咫尺。
秦檜雖然沒有回過頭看一眼來人,卻已經早就知道來人是誰站在自己的身後,因為很少有人敢這樣接近他。一般來說,越是位高顯赫的人物越是怕死。當然這種人的仇家也是最多。秦檜貴為一國之相,並且權傾朝野,他的仇家不可能少。況且他是被大宋子民公認的奸臣,想殺他的人可以說是數不勝數。這一點秦檜比誰都清楚,所以他最看重自己的安全。不過外人都是感到奇怪。因為秦檜從來沒有過,帶許多保鏢前呼後擁的招搖過市、出入相府。而是向來都是簡單的一乘轎子,八個轎夫。可是誰又能知道,那頂轎子是經過巧匠精心設計而成,能在瞬間發射出一百多種暗器。又有誰能知道,那八個看似不起眼的轎夫,其實都是秦檜在江湖上網羅來的高手中的高手。所以說,秦檜的心機絕對不是誰都能看得透、誰都能有機會看得透。
秦檜對身後來人說道:“這兩年你的功夫也越加精純了。如果不是你每次都刻意的弄出些聲響來,本相連你走過來都不知道。”既然能夠敢這樣接近秦檜的人,那麼一定是秦檜放心的人。
站在秦檜身後的南東西恭敬的說道:“相爺太高看小人了,小人這點微末之技,又怎麼能夠瞞得了相爺的法耳?”南東西是個做事向來小心謹慎的人。他可以這麼說,從他進相府那一天起,他就從來沒有在相爺麵前做過半點錯事。每當秦檜在一個人想事情的時候,就算有再緊急的事情需要稟報,南東西都會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相爺的傳喚,從來不會莽撞的上前打擾。而是很小心又故意的弄出點聲響來,讓相爺知道自己就站在相爺的身邊。每遇到這種事情時,相爺就知道南東西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自己稟報,相爺就會很適時的收起心事,問他有何事。這在秦檜和南東西之間已經成了一種默契。
南東西絕對是個好的下屬。因為他明白應該怎樣做個好下屬,也時刻記得一個好的下屬都應該做些什麼。就是因為如此,他才從來沒有在秦檜麵前辦過一丁點的錯事。在很多時候,就連秦檜都不得不佩服南東西。
秦檜知道南東西是有事情想自己稟報,但是秦檜卻看著池水中的遊魚,向南東西問道:“你說是做人好,還是做魚好?”這樣的問題一般的人問不出來。當然,這樣的問題也是最不好回答的問題。不過既然秦檜已經問了這樣的問題,南東西就一定要回答。
南東西很小心的答道:“做人雖然是好,不過不如意的事情卻又太多。做魚也不錯,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水中遊來遊去。不過,無論魚怎麼努力都遊不出這個池子,到頭來還要讓人吃。總的來說做人有做人的好處,做魚有做魚的樂趣。無論是做魚也好,還是做人也罷!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事情,任是誰都改變不了。”
秦檜邊聽著邊點頭道:“莊子曾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秋水篇》。
南東西緊著又說道:“打個比方吧!這做魚和做人就象小人和相爺一樣。”南東西在想也身邊從來沒有辦過錯事,當然也絕對沒有說過一句錯話。
秦檜“哦”了一聲,說道:“說來聽聽。”秦檜不解,做魚和做人又怎麼會象自己和他一樣。秦檜很是好奇。
南東西笑了笑,然後說道:“相爺一生下來就注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持掌朝綱的丞相之命。而小人一生下來就注定要生生世世伺候相爺,給相爺分憂解難。半點強求不來,這難道和做魚做人不是一樣的道理麼?”秦檜聽罷撚須笑而不語。
秦檜笑了一刻,說道:“東西啊!”若是別人這麼稱呼南東西那一定是在恥笑南東西,但是此時的南東西都有些受寵若驚,因為這是相爺第一次稱呼自己的名字。忙道:“小人在。”
秦檜問道:“你進相府也應該有八九個年頭了吧?”南東西忙回道:“八年零七個月。”秦檜歎了口氣說道:“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轉眼間你進府已經都八年多了。說句心裏話,自從你進相府以來,有很多事情都沒有用本相再操過心。”南東西忙道:“那是小人應該做的。”這八年來南東西還真沒少為秦檜出力。不要說忠臣們罵他是條狗,就連那些和秦檜狼狽為奸的奸臣們,都沒少在暗地裏罵他不是個東西。
秦檜歎道:“可惜啊!你身有殘疾,若不然本相一定會給你謀個官職不可。”秦檜這倒是心裏話,因為他也知道南東西這些年給自己出了不少的力。
而南東西聽後卻在一旁慶幸的說道:“也真幸虧小人身有殘疾啊。”南東西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還有些自得的神色,似乎身有殘疾而不能做官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