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親看到我很高興,遞煙倒水忙個不亦樂乎。你下廚炒了幾個菜,端到餐桌上,然後坐在桌邊默默地看我和你父親喝酒。你父親很健談,天南地北地說了個遍。這期間,我隱隱約約發現你總是拿眼瞅父親。開始你父親沒有注意到你的眼神,毫不理會,依舊說自己的,直到你有意識的“吭吭”了幾聲,你父親才意識到說跑了題。於是,趕緊轉過話題問我:“小夥子,有對象了嗎?”我說:“還沒有。”你父親說:“那還不趕緊找!”我猶豫了一下,說:“正在物色,可總也沒有合適的。”你父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搖搖頭說:“你們年輕人的毛病就是這山看著那山高。世界這麼大,姑娘這麼多,怎麼就沒有一個合適的?我這個姑娘也是這樣,我給她介紹了好幾個,她總是看不上,說是沒有共同語言。她說她要自己找,可你倒是找啊!她還說自己有了心上人,可又不說是誰,攥著拳頭讓我猜。年輕人啊,你們的婚姻大事一天不解決,父母就一天不放心啊!”你父親的話說得很對,我的父母對我的婚姻大事也是傷透了腦筋,每次見到我就提這事,說著說著就掉下淚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忽然,你的父親把話題又一轉說:“感謝你這兩年時間裏對我女兒的照顧,我們一家都記著你的好。唉,她以後要是找你這麼個丈夫該多好啊!”我說:“她是我的小妹妹,又是我的同學,理應多加照料。我也希望她能找個體貼、關心她的好丈夫,那樣,我也就放心了。”聽了我這番話,你和你父親微微皺了皺眉頭。你父親欠身給我滿上酒,若有所思地對我說:“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想讓女兒從當地找個對象,就不再回老家,那裏冬天很冷,風沙也大。你既然是她的大哥哥又是要好的同學,應該幫幫找個忙。今天,我就把她托付給你了,希望你不要推辭。”說完,你父親端起滿滿一杯酒和我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我也把酒喝幹了,但你父親的這個托付我卻沒有敢答應,但又怕傷老人家的心,就借口喝嗆了酒咳嗽了幾聲,沒有把你父親的話茬接下去。
這場酒整整喝了四個小時。你在桌旁坐著,隻管給我們添酒添菜,卻始終未說一句話。但我看得出,你的心事重重,好幾次欲言又止,又好幾次給父親使眼色。天色晚了,你把我送到火車站,直到上了車,你還是不說一句話,一臉的憂鬱。我的心情也很沉重,想到畢業後再難見到你,眼裏竟落下幾滴淚來。我怎麼也想不到,我感情上的這個小小的變化竟讓你的情緒忽然異乎尋常地激動起來。當時,火車已經開動了,你追著火車邊跑邊喊:“你先不要急著離校,我明天找你有話說!”火車越開越快,我沒有來得及回答你,隻是把胳膊伸到窗外向你揮了揮手。
第二天早上,我單位來車接我回去。我等了你兩個小時,可是快到10點了也見不到你的身影,我隻好先走。不料這一走,再見麵時竟是3年之後。3年後,我已調到古城工作。那是個星期六,我正在單位加班,忽然接到你的電話,說讓我見一個人,並約好了見麵地點。開始我還以為你領著咱們的同學來了,還在心裏笑你小題大做故弄玄虛,一個同學來你說出他的名字不就得了?後來一見麵,不是同學,是個陌生的小夥子,個子不高,瘦瘦的,說話聲音略帶沙啞。你介紹說,這是你的對象,帶他來是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見。我能有什麼意見?你覺得好就行了,別人的話不能全信。你讓那個男的先頭裏走,單獨談了你們的認識和交往過程。我坦率地談了自己的看法:人的長相我不是特別滿意,但看得出這是個老實人,隻要一心一意對你好就可以嫁給他。雖然當時我仍然未結婚,但竟然這樣開導你。我對你說,和深深地愛著你的人結婚,你注定輕鬆一生;和你深深地愛著的人結婚,你注定辛苦一生。輕鬆、辛苦二者取一的話,我勸你應該取前者。我這本來是一句推心置腹的話,不料你聽後卻臉色大變,眼裏頓時盈滿了淚水。我不知道什麼地方傷害了你,也嚇了一跳,連忙安慰你。走在前頭的那個小夥子也好像感覺到身後的事情有變化,就迅速轉過身向你走去。他用狐疑的眼光瞅了瞅我,張了幾次嘴沒有說出話來,雙手扶著你在前頭走了。我怔怔地站在原地,1沒有跟上去。看著你們倆的身影,我心裏閃過一絲絲欣慰:小妹妹,你找到了一個深深地愛著你的人,你的一生注定輕鬆、幸福。大哥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