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有些怪人,拿他們毫無辦法。那些確能斷定是有病的還好對付,問題是其中有些人是煞有介事的。看來他自己認為是真的幹了。呀!打擾了,告辭。”
黑膚色的偵探充滿歉意地離去了。柴田悶悶不樂地坐在飯廳裏。在鋪六塊日本席子的鄰室收拾東西的太太問道:“偵探先生來幹什麼?”
柴田回過頭來說:“不知哪一個無聊的家夥利用了我的名字。”
拉門上有一塊挖補處,這處糊的紙變成了新的。柴田見狀,皺起眉頭,沉思了一會,又站起來,上廚房去。後門的玻璃窗,有一塊換了新的。柴田回到鋪六塊席子的房間問太太:“後門的玻璃怎麼打了一塊?”
“啊,那一塊嗎?是用石頭或是什麼打破的。我也不知誰弄破的,也許是外麵孩子弄破的,我沒有追究,隻是叫人重裝了塊新的。”
“噢,是這樣。”
柴田雖暫且不再追問,但眼睛卻注視著拉窗。
“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哪塊石頭砸到這扇拉窗上的吧?”
“啊!那一塊呀,那是妹妹帶孩子來玩的時候,板兒打爛的。這有什麼問題嗎?”
“啊!沒什麼,我隻是隨便問問。”
柴田把目光轉向太太的脖子。年輕的妻子的乳房之間確有兩顆黑痣。太太用奇異的表情和丈夫對看。
“你怎麼用這種眼光看我?有事嗎?”
“沒有什麼。我出差的時候來玩過的隻有妹妹嗎?真是隻有妹妹吧?”
柴田怏怏地注視著太太。
在車站前的茶館裏,同時上演著另一出戲。一個在廁所裏把黑膚色顏料洗淨的男子,對一個愁眉苦臉的男子說道:“所幸他沒有叫我拿警察手冊出來給他看,真是提心吊膽。現在,麻將的欠款一筆勾銷了,我再也不幹了。順便問一句,那樣做會有成效嗎?”
“會有的。柴田是個內向型的醋壇子,凡事都懷疑老婆。他會莫名其妙而感到不安。”愁眉苦臉的男子回答道。
對方仍有點心不在焉,又似有所指:“他是夠能吃醋的了。你被她甩了已有三年的時間了吧?”
超車
——[日本]星新一
他在超前麵的車子時,突然發現前麵的車後座坐著他剛剛分手的女朋友。他“啊!”地一聲,駕車朝電線杆撞去。
此刻,他正愜意地開著自己那輛最新款式的轎車高速行駛在公路上。他心情十分舒暢,因為,他此行是去拜訪新近才開始來往的女孩的父母。
“轎車還是要新型的才過癮,同樣,女孩子也是一樣。凡是樣式老舊的,就一個一個讓出去,弄個新型的到手,這就是我的生活、愛情原則。”
他邊說邊不時提高車速。車子的窗子並未完全關緊,這會兒,風就從孔隙間吹進來,拂在他那頗具風流的臉上。
他的思緒又回到以前,他不由得想起前段日子低價轉讓的舊車,同時也想到前些日子才告分手的那女孩的事。
“你對我已經生厭了,對不對?”
當他提出要分手的話時,那個當模特兒的女孩,便以不悅、似要纏人的聲音,這樣對他說。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回答無疑不能使這個女孩滿意,那個女孩因而更認真起來。
“不要,我不願和你分手。請你不要甩掉我。”
“可是再這樣交往下去,我們是沒有任何結果的。”
“如果我再不能和你在一起,那讓我去死吧!”
像這樣的話,他可聽得多了。女人隻要是聽到分手的話,總是會這樣說。可是這一招如果管用,那麼,在這世界上一定不會有人能夠和女孩子分手。因此,他沒有把這女孩的話放在心上,而很快跟另一個女孩打得火熱。
然而,誰知道那女孩真的照她的話去做了。
也沒多久,她真的自殺了。每當他想起這件事,心裏就覺得十分不愉快。當然,要是和自己分了手的女孩自殺身亡,無論是誰也不會覺得愉快。不過,他的情形卻格外令他懷有不能釋然的心頭負擔,那就是在他們分手之際,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即使我死了,我們也一定會在某個地方再見麵的,到那時候,我倒希望你會握握我的手。”
雖然他還不太明白她這話的深刻涵義,但他一直還記得這句話。而每當他想起這句話,心頭不免就蒙上一層不能令人自在的陰影。
“不過是一句咒人的氣話,當時正在氣頭上,想到了什麼,就說什麼,不會有什麼特別意思的,沒必要再去琢磨它。”
他這樣自言自語,像是要把這種感覺拋掉似的,把車子的速度加快。這樣一來,他很快就趕上了在他前頭跑著的一輛轎車。
可是,在超這輛車子的時候,他覺得坐在那輛車子後座的女人的背影實在很像那女孩。他看了又看,然後使勁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