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男,人?
男人們隻能再次森森地沉默。
砍來砍去的兩人從街頭追到街尾,又從街尾追到街頭,一路血都還沒砍死。
蔡襄抽搐著說,“阿丘,付錢,去莫宅。”
又花了十文錢,問了一個賣包子的,才轉過兩條岔巷,走到鎮子最東,找到傳說中的莫宅。
曹風隻抬頭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和蔡襄說,“襄哥,我覺著這鎮子不光彪悍,還邪氣啊。”
霍安抬頭看了一眼,這次也深表讚同。
這邊地鎮子無比粗獷和粗糙,無論是街道房屋,還是過往來人,可唯獨這莫宅它非同尋常,精致得邪氣,一如中原南地的粉牆黛瓦,屋高三層,層層翹簷,每角屋簷下都掛著一串銅風鈴,在夕陽西風裏飄飄蕩蕩,發出清脆鈴聲,十分悅耳。大門漆成朱色,掛兩隻黑漆燕子頭門環,灑了金粉的匾楣上,書兩個朱紅風雅的字:莫宅。
總而言之,這莫宅就活像一個風鬟霧鬢的秀芝少女,嬌羞立於一群五大三粗的冷糙漢子之中。
邪氣啊。
蔡襄調整了一下心情,讓阿丘去敲門。
門開,原以為要出來一個凶巴巴的粗漢,又或是一個冷森森的老叟,結果不想,出來的竟是一個白白嫩嫩的粉麵少年,不過十八九歲,掩嘴打個嗬欠,不等他們說明來意,就道,“你們買馬吧?姐姐她夜黑即歸,門外候著,稍安勿躁。”
說完也不等阿丘表態,又施施然關上了門。
阿丘麵對著大門木然好久,才轉過頭來,“這世道是怎麼了?”
蔡襄沉吟片刻,“這鎮子水深得很呐。你們打起精神來。”
於是等啊等啊等。
等到夕陽落盡遠山,天際一點一點黑,鎮東安靜,沒什麼人過,剛才賭錢那兩個乞兒倒是路過,想是收工回巢了,瞟也沒瞟這群男人一眼,隻是興致勃勃地討論,“你看,我就說灰衣服砍死黑衣服嘛。”
男人們默默目送二人遠去。
霍安無意間一抬頭,就被滿天閃爍的繁星吸引了,這邊境的天似乎黑也黑得純粹,滿天繁星閃得人要瞎眼,好看得不得了。
他竟莫名地想起,在帶著蘇姑娘北走保寧的路上,他們曾路經一處荒林子,林子裏有個水潭子,那晚星光也這麼好,蘇姑娘在他身下化成一攤溫柔的水,抱著他一遍又一遍說,霍安,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這麼想著,他竟然有些身子發熱,趕緊收住旖旎的神思,哦哦哦,這邊陲荒地邪鎮子的,他看著美麗星光居然回想纏綿野戰,真是太不純潔太不合宜了。
就在這時,不知哪裏飄來一陣香風,香風裏還隱隱挾著斷斷續續的哭聲,嚶嚶嚶嚶,聽著像個男子,卻是十分低婉委屈,“為什麼……要賣我……”
一個又脆又亮的女聲懶洋洋道,“乖,別哭了,我會好好對你的。”
男子嚶嚶嚶嚶。
女聲又耐心道,“你看你家,沒有地沒有鋪連牛羊都沒幾隻,在這邊怎麼活得下去,我是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你們的。你有副好皮相,這就是活生生的財富啊,那些臭男人羨慕你都來不及,想開一點,實現你價值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