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浩洋送走了師傅,心中不禁有一種淒涼的失落感和惆悵感。周師傅雖然兢兢業業工作,但畢竟年紀大了,而且除了打鎯頭厲害以外,再沒什麼特長。雖說他自己有十二分不情願離開公司,然而市場經濟是優勝劣汰,而不是同情、憐憫。他如今還是不得不離開這裏。
傍晚,陰沉沉的天空,一場無法遏製的大雨將至。沈浩洋應約來到劉家,見周情、李飛、劉倩已經在等他。
沈浩洋望著悶悶不樂坐在一旁的周情問道;“周情,你來了。”
“是我做的月下老人,你們好好聊聊吧,李飛陪我出去走走。”劉倩知道他們現在見麵不易,今晚就是她把周情從周媽的眼皮下帶出來,讓她跟沈浩洋來自己家裏碰麵,劉倩想她們一定有很多的話要說,便挽著李飛的胳膊走出了房間。
“周情,昨晚你媽罵過你沒有?”沈浩洋迫切地坐到她身邊關心地問。
“不隻是罵,而且還大鬧了一場。”周情低頭回避沈浩洋的目光,歎息道。
“姓蘇的,後來怎麼啦。”沈浩洋神情倏然暗淡下來,一陣陣烏雲壓上心頭,無比沉重地說。
“他跑到我家來。”一說起蘇峰,周情就感覺鬱悶,沉重的心更加沉重起來。
“到你家吵鬧了沒有。”
“沒吵,我才不理他,可我媽總是偏袒他。”
周情的一番話,讓沈浩洋陷入沉思中。他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但他沒想到來得這麼直接,這麼猛烈,這麼徹底。
他也曾幻想過周媽生完氣,過幾天想通了就沒事了。然而他錯了,周媽這一次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倆人相視無語,時間在他們的對視中快速飛逝,牆壁上滴嗒滴嗒的鍾聲敲打在沈浩洋不堪重負的心坎上。周情緊咬著嘴唇,晶瑩的淚水溢出了眼眶,沈浩洋沒有安慰她,也沒有幫她擦掉臉上的小水,隻是那麼木然、悲痛地望著她。
沈浩洋淡淡的,無比憂傷地說“周情,我送你回去。”
“不啦,免得讓我媽知道了,又哭又鬧。”周情用手絹擦著淚水,鳴咽地說。
“我有事先走了。”沈浩洋起身告辭。看著哭泣的周情,他心如刀絞,不知道怎麼安慰周情。在這世俗的觀點下,他覺得自己是那麼無能為力。此時,他覺得如同大山壓頂,整個腦袋都要爆炸了,隻想找一個地方靜一靜。
沈浩洋帶著苦悶的心情,在漆黑寒夜裏踽踽獨行,寒夜衝淡了春節的幾分喜氣,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鋪也早早地關上了門,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毛毛細雨,他沒有絲毫躲雨的念頭。
雨水越來越大,他任憑雨點無情地打在自己的身上,隻想讓雨水清醒他那昏沉沉的腦袋。
他仰望著夜空,摞緊拳頭,淒涼、悲痛地一聲狂吼,“嗵”地跪在無肆奔流的渾黃、汙垢的洪水中。淚水摻和著雨水從他那剛強的臉上滑落下來。
一把雨傘悄然地遮住了傾盆大雨,沈浩洋無力地側視了一眼。
“你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這樣摧殘自己。”周情心疼地說。
“你為什麼要給我送傘,我不用你管,我會照顧我自己。”沈浩洋怒吼道。似乎要撕破不公的天空。
“你一出門,我才發現外麵開始下雨,我以為你會回來拿傘,誰知後來雨越來越大,卻始終沒有聽到你的敲門聲。”周情忍不住地哭泣起來:“洋哥,你真的很傻。“
沈浩洋抱住周情,緊緊地抱住,生怕她飛了一樣,他不讓任何人從他身邊搶走。白色的閃電照在他們慘白的麵孔上,雷鳴喊出他們心中的鬱悶。無聲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良久,他才鬆開周情,輕輕地擦去臉上的淚水和雨水。
“周情,你回去吧,已經很晚了,別讓你爸媽擔心,我反正已經全身淋濕了,打不打傘已經沒有意義了。你趕緊去換說衣服,別著涼。”滂沱的大雨打得雨傘“叭,叭”地直響,一把小小的雨傘又怎能遮住倆位癡情人,沈浩洋把雨傘盡量向周情身上傾斜,周情也會盡量將身子向沈浩洋懷裏鑽,但飄進的雨水淋濕周情的衣服,濺起的雨水還是打濕了她的褲角。
“不行,我要送你回公司,才放心。”周情語氣堅決地說。
“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雨,還有這麼遠的路,就算你送我回公司,你放心了,可我怎麼放心得下,聽我的話,別犯傻。”沈浩洋心疼地幫周情擦幹淚水。
沈浩洋把雨傘塞進了周情的懷裏,衝進了暴雨中,任憑周情在後麵哭喊,也狠心不回頭。不久,狂奔的沈浩洋消失在寒冷的黑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