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沈浩洋就要出差。周情早早下班,梳妝打扮一番後,趁周媽在廚房裏洗碗的機會,趁機躡手躡腳的準備溜出去。
“你到哪去。”周情還沒有把門完全打開,早有防備的周媽就從廚房裏追了出來。
“到劉倩家去。”周情裝著若無其事地說。
“怎麼昨天去了今天又去,我看你是想去找那姓沈的渾小子。”
“媽,沒有。”周情撒嬌道,以往這一招特靈。
“沒有?你還想騙我,情情,你聽我說,姓沈的家在農村,又有一個年邁多病的母親,你跟他在一起,那苦日子還在後麵,你想想,蘇峰對你多好,隻要你喜歡的沒有他不去幹的,他在家是獨生子,他爸又是我們廠的廠長,管幾萬人,你若跟他,還愁吃穿嗎?我的好女兒,你就聽媽一句,媽不會害你。“周媽堵住門說
“媽,我知道,我真的是去劉倩那兒。“周情拉著母親的手,繼續撒嬌道。
“那裏也不能去”周媽見周情不聽勸阻,大發雷霆地說;“那姓沈的皮膚像黑炭,食量如牛,俗語說:“酒醉英雄,飯脹膿包”,我看他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膿包……。”
“不去就不去,你講那麼多幹嗎?”周情聽到媽沒完沒了地說沈浩洋的不是,心裏極是反感。但她又怕媽待會兒又哭吵,隻好賭氣回了房間。
黑夜吞噬著大地,宿舍裏死一般寂靜,隻聽到門外呼嘯的風聲,大風撞擊著玻璃“吱哢,吱哢”地作響。讓人擔心整個房子都要倒塌。沈浩洋靠著床頭,呆呆地望著門外,門外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但他還是使勁地瞪大雙眼,他相信周情一定會在某一個時刻會來臨。
整個宿舍區隻有他房間一盞燈亮著,顯得是那麼微弱、孤單、無助。他不敢熄燈,他想照明周情來時的路,他要讓周情遠遠就知道還有一盞為她不滅的燈。
他靜坐良久,才從床底下拿出旅行包,這包已經很久沒有用了,已布滿了灰塵,他慢慢地擦了一遍又一遍,向門外看了一眼又一眼。周情卻遲遲沒出現。他又把該帶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疊好放在包裏。然後靜靜地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拿本書在床上邊看邊等。
他的睡意已濃,慢慢合上眼,打起瞌睡來。很快,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仍不見周情的蹤影。他為了不讓自己再睡,他強打起精神,默默地朗讀書本,以抵禦睡眠這個惡魔,漸漸地,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嘈雜的候車室早已是人擠人,水泄不通,他選定了一個相對人少安靜的角落靜靜地等待。每一次出差周情都要來接送他,他想這一次周情應也不會例外。他不停地安慰自己。
“開往成都去的確68次列車,請檢票進站。”檢票員已經重複了三遍。
這時他才起身提起包,帶著一絲惆悵,無奈地插入隊列中,隨著隊列緩緩地移動。到了檢票口,他忍不住再一回頭期望,雖然候車室的裏人頭攢動,但唯獨沒有周情的蹤影,失落的沈浩洋緩緩走進了站台。
中國的人多和貧窮在春運表現的淋淋盡致,這輛列車已嚴重超員,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擠上了車,但也隻能靠著車門站著。人還在蜂湧而至,列車員被迫提前關上車門。
他正在暗慶自己擠上了列車,突然,他看到周情從車門前跑過去,他在車廂裏激動的大聲叫道;“周情、周情。”,可是站台、車廂的嘈雜聲,淹沒了他的聲音,更何況隔著嚴嚴實實的車門。
車廂裏人貼著人,形成了一堵肉牆,要想穿過去比蹬山還難。盡管從車門到窗戶不過幾米,他卻覺得如此遙遠,他不知踩了多少人的腳,遭到多少的漫罵,背上還挨了重重的一拳,他沒有功夫去理會這些,他的目的就是到達窗口。他拚命的擠到了窗口,使出吃奶的力氣一聲高過一聲的狂喊:“周情、周情。”
周情從車頭跑到車尾還是沒找到沈浩洋,她又匆匆忙忙的往回跑。
突然,她在嘈雜聲中聽到了一個很小卻非常熟悉的聲音。她加快步衝了過去。
“沈……”周情驚喜地叫道。她短促、艱難地呼吸著,氣喘讓她講不出話,她隻能用微笑來代替語言。
火車緩緩地啟動了,周情艱難地緊追著跑,突然不知絆到了什麼東西摔倒在地,她又匆忙爬起來,追逐著火車。沈浩洋在車上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他撕心裂肺大喊;“周情、周情。”
火車像魔鬼一樣掠走了沈浩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