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清風抱夢水稍子(2 / 2)

德國詩人赫爾德林曾高聲唱道:“充滿勞績,然而人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詩意的棲居”!在中國後工業時代,這是多麼奢侈的事情!

在享受水稍子的寧靜自然中,我想到了一個美好的名字——瓦爾登湖。

瓦爾登湖,提起這個名字,我想大凡略知外國文學的朋友都會知道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1845年7月4日,這一天是美國的獨立日,就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28歲的梭羅獨自一人來到距康科德兩英裏的瓦爾登湖畔,建了一個小木屋住了下來。並在此之後根據自己在瓦爾登湖的生活觀察與思考,寫出了風行天下150多年的《瓦爾登湖》。

瓦爾登湖畔,是梭羅的精神福地。在那裏,他過著一種簡單、充實而極富詩意的生活。“小鳥偶然飛過來,停在他的胳膊上,啄他手裏的土豆。”他悠閑地穿越村子,走過樹林,哼著小曲,唱著歌謠,像一個頑皮的孩童。這位自然主義大師,追求“簡單些,再簡單些”的質樸生活,提倡短暫人生因思想豐盈而臻於完美。他在一種親近大地、親近自然中,挖掘著生活所蘊涵的真理,表達著自己獨特的關於世界的審美思考和深刻的悲憫情懷。

“人生的本質是詩意的。”又是海德格爾,一語中的。

然而,生活於現代的人們,尤其是置身於這樣一個貪婪和欲望盛囂塵上的社會,人們就像一隻不停轉動的陀螺,被欲望的鞭子驅趕著,一個晨昏接著一個晨昏,行色匆匆,忙於我們所無法滿足的生活。錢還不夠多,房還不夠大,地位還不夠高……在這個眼花繚亂的世界,我們進行著欲望生存下的無極限追逐。或許,在某個不眠的夜晚,我們會在冥冥之中突然發問:我們的追逐有多少意義?不管我們是否承認,我們正因為奔波於塵世而心靈蒼老,我們正因為過分地想著得失而失去靈犀,我們日益增多的是生活的虛華,而日漸減少的是生活的本真。

有一位作家說:不管生活給予我們什麼,也不計較給予我們是多是少,在詩意的涵養裏,我們應該平息七分躁氣,冷卻三分火性,增添遍體清涼,消釋所有的虛偽與功利,讓所有熱鬧時看不見的、激動時分不清的、悲憤時想不透的、酒醉時辨不明的,在詩意的棲居與真實的體驗中被全然洞悉;讓貴不足為貴,賤不足為賤;得,得得應當,失,失得合理,無一點牽掛,無半點纏累。不怕生活平淡,而能甘於平淡,並能在平凡的點滴中活得瀟瀟灑灑,或許這也不失為一種生活的藝術,或許,這樣才能在生活的匆忙之外真正體會到什麼是詩意的生活,什麼是藝術的人生,什麼是真正的自我。

莊子有言“端坐心齋”,這也許是一種自命不凡的奢望與自感清高的訴求,有點不切實際。但葆有心靈的自由從而選擇精神的詩意棲居,應該是我們作為行走在大地上的人所渴望和追求的。

精神荒原的世界是令人無法麵對的,沒有精神生活的人類是可怕的。因此,我們在充滿勞績的大地上行走,我們應該選擇詩意的棲居。

感謝水稍子,讓我在寧靜的孤獨中,思考了許多。

這個不知始於何年、有著多少傳奇、駐足過多少商賈旅人的絲路驛站,在她滄桑的曆史煙雨裏,仿佛又回蕩著唐詩宋詞幽遠的吟哦聲,不禁讓人想到遠古的胡笳,悠悠的駝鈴。

在這個清風拂麵、幽靜寧謐的夜晚,我坐在水稍子燈火闌珊的蒙古包旁,頭頂一輪一覽無餘的月光,有著夢一樣美麗的質感。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挾清風以遨遊,抱明月而入夢。真可比得上陶公的“世外桃源”了。

來水稍子吧,在這裏,來一個靈魂的洗禮,再去趕自己的路。在路上,你就會一身輕鬆,信步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