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孤獨中,拿什麼拯救自己?
寫作之所以神秘,並不在於你寫出了表達現實真實的文字,主要在於你突破了生命的極限,有了通達人生無限的可能。在這方麵,除了哲學,也就隻有文學才可做到了。
哲學在於思辨,文學在於表現。他們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生命的兩極。沒有哲學思想的文學是空洞的,沒有文學風采的哲學是僵化的。文學在表現滄桑的背後,正因為它有了思想的含量,才得以成為一盞燭照心靈坎途的燈塔,這也是千百年來文學不死的根由。
一個人如果把自己交給文學,那他注定會孤獨一生。因為文學本身就是孤獨的事業。
現在,我的散文隨筆結成一集,就要出版。我要感謝朱昌平先生,閔生裕先生,以及負責出版的譚立群社長和田燕女士。若不是他們的共同努力,這本書也就不會有。
集子中收錄了我近些年來的文學記憶(《走過歲月》),人生感悟(《是夜無眠》)以及一部分文藝評論文章(《藝文品鑒》)。雜評文章幾乎占了集子的一半。有人說,你為什麼不去評評名家的文章?一則拿去發表也比較容易,二則傍著一些名人,自己也容易出名。初聽似有道理,細思則不然。在這個消費時代,我不明白什麼樣的人算是名人。出鏡率高的算名人?那鳳姐真就應該算名人了;整天吵嚷得響的算名人?那麼,借打假之名,行利惠之實的方某人肯定算得上一個;像張天翼筆下的華威先生,整天挾著包到處開會演講的算名人?那樣的話,上“百家講壇”的肯定都算名人了。不得而知。
有人說這是一個大師缺席的時代,大師的舞台全部出租給了小醜。這話聽著紮耳,但有些道理。小醜們一個個擁擠著粉墨登場,極盡表演之能事。但他們不知道,小醜永遠是小醜,永遠也成不了大師。當今的名人,好多都是欺世盜名之流,敝人本就一介小民,這樣的名人,不傍也就罷了,出名就更在題外了。
身邊的朋友,出於文學的虔誠,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把文學當作心靈的最後歸宿,因此,在他們的筆下,雖然經營的是各自文學的小世界,但都有一份真誠的理想寄寓在裏麵。因此,給他們寫點感性的文字,我還是樂意為之的。他們大多都和我一樣,來自底層,對卑微的生命、對艱難的生存有著痛切的感悟,所以,讀他們的文章,能產生共鳴,能引發思考。
書名就叫《孤獨落地的聲音》。當初擬定的書名多了,有《孤獨有期》《回頭看去的時光》《輕響的流沙》,都不太滿意。最後就定了現在的這個。有朋友說太喧嘩了。應了這個喧嘩的塵世,就隨了它去。
孤獨本就是生命的一種狀態。
忽然,想起距今1300餘年的陳子昂。
那應該是武則天通天元年的一個秋日。曠野風吹不能立!亂雲飛渡,秋意蕭瑟。
在黃昏的鼓角聲裏,幽州台上傳來一陣慷慨悲涼的歌吟:
前不見古人,
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這就是陳子昂。年輕氣盛的他一定聽見了“秒針微茫的呼吸”,一定看見了“雨水把世界慢慢打穿”。
以孤獨者的名義,寫點孤獨的文字。以孤獨者的名義,傾聽孤獨的聲音!這也許是我的宿命。
在虛空中停駐。在命運裏安睡!
我希望能在巨大沙漏的陰影裏輕輕醒來!
我希望能在這冷漠的人間尋找到自己的未來!
在這個吵吵嚷嚷的世界,文學不知還能承受多少生命的東西?我不知道!
趙炳鑫
2012年4月18日夜於靜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