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經過了太多艱難,文平對這次來之不易的工作倍加珍惜。天剛麻麻亮,按照孫老板的吩咐,他踩著三輪車跟在老板娘的後麵,老板娘騎著摩托車慢慢地在前麵帶路。從龍山酒店到菜市場大概有四裏路,到菜市場時天已大亮,老板娘采購了很多瓜果蔬菜,一股腦地丟在三輪車上,文平把菜碼好,就跟著老板娘回去。
回到酒店,文平把菜禦了,放好三輪車,就幫廚房裏幹些雜活。說句老實話,文平做這些活倒也無所謂,他最怕的就是跟上次在東莞一樣要他洗餐布,還好,孫老板仿佛很懂得他的心事,隻是要他空下來時也幫著撿撿菜,洗洗盤子。
八點鍾未到,藍欣也過來上班,她見文平忙個不停,望著他竊竊笑,這笑就象當初在廣州看到他時一樣,神秘莫測。文平心裏明白,這是對他的肯定。倆人在一起相處久了,慢慢便形成了默契,藍欣畢竟比他熟悉,有什麼問題,藍欣會在背後及時提醒。酒店裏的活累是累點兒,文平也感到少有的快活。眼看著基本穩定了,文平決定要寫一封信給林豔,好與她分享快樂,告訴林豔尋找工作的過程,但沒有說與藍欣住在一起,他也不敢說。
文平心想,隻有穩定才能得到發展,再也不能象在東莞絲花廠那樣冒冒失失,不思後果,我素我行。這樣做了一個月,文平很順利地通過了試用期。孫老板和老板娘見文平幹活很賣力,手腳麻利,人也醒目,打心眼裏高興,孫老板很快就為文平升了工資。
文平覺得和藍欣在一起,是件快樂的事情。藍欣有文化,懂時尚,喜歡冒進,特別有經濟頭腦。她不但在龍山酒店做事,還兼了好幾份職,每天下班回來要為人家打文件資料。她有一個好朋友開了一家印刷廠,業務忙不過來,就請藍欣幫手,藍欣打字的速度快得驚人。同時,她還在偷偷炒股。
藍欣頭腦活絡,思路敏捷,做事風風火火,非常爽快,也許是在深圳特區這個大熔爐裏鍛煉出來的。這正是林豔身上所缺乏的,相比起來,林豔更顯得保守和傳統。但是文平不懂電腦,更不會炒股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藍欣在電腦前飛快地敲打鍵盤,不過有時藍欣打累了,就教文平打遊戲,倆個人在抓著鍵盤你爭我奪,象小孩子一樣玩得瘋狂。
文平有時會寫點東西,藍欣就拿著草稿幫他打出來,文平看著打好的稿子,心想要是自己也會電腦多好,就不用老是抄來抄去的費事,如果能在電腦上打出來,不是更好麼。但是一想到學電腦,文平又膽怯了,這麼複雜的東西怎麼學啊,自己能學會嗎?他不停地問自己。
他把要學電腦的想法告訴了藍欣,藍欣說:“好哇,學會了電腦做什麼都好,不懂電腦可是新文盲啊!”文平擔心地問:“難不難?怎麼才能學會?”藍欣說:“想學就不難,怕學就難!”文平說:“我當然想學啊!”藍欣說:“這就對了,這樣吧,你先把這個五筆字根表背出來,到時我教你練習指法。”文平接過來一看,一張象電腦鍵盤一樣的字根表,讀起來很拗口,他就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讀。
這天藍欣特意做了幾個小菜,買來啤酒,回到屋裏與文平邊飲邊聊。藍欣的興致很高,她喝了一瓶啤酒,臉上紅得象隻熟透的桃子,咬一口,滿嘴汁水,生脆脆地直甜到心坎上。文平傻楞楞地望著她,聽她講述離開石龍來這裏的故事。
藍欣在廠裏一步步被提升後,她並不知道是廠裏的劉老板有意提拔她,早就對她垂涎三尺。劉老板是海南三亞人,又肥又胖,都快六十了,頭上都快要禿光了。有一天晚上,她和劉老板在外麵吃飯,回來時劉老板喝醉了。藍欣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上休息,正當她要離開時,劉老板一把抓住她不放,她怎麼掙也掙不開,就這樣,她把女兒身獻給了他,劉老板要她做她的情人,她不肯,就給了她一筆錢。第二天,藍欣就辭了工,來到了深圳。到深圳後,經朋友介紹,她就到龍山酒店做了一名服務員。
藍欣很淡然地敘說著自己的故事,臉上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失落和傷感。文平很認真地聽,聽完了,也沒有任何過多的感歎,就象剛看完了一段言情劇一樣。是啊,過去都已經過去,還悲傷什麼昵,太陽每天都是新的,人活著都不容易,不如振作精神,過好未來的每一天。
文平瞅空去了一趟東莞,小妹文娟和小茹已經習慣了打工的生活,工作也比較開心,他順便拿了一點錢給文娟零用。蘇美華說她們倆個都很聽話,工作上也蠻認真。高陽將收藏好的幾張晚報給了他,那上麵有文平的文章。文平揣著日記本去找報社,一打聽,報社的人都說張副總編走了。再找小趙記者,都說他出去了。
文平失望地下了樓,就在他走出報社大門口時,小趙記者背著采訪包回來了。小趙記者看到了文平,老遠就喊:“文平同誌,你終於來了,快上來,到我辦公室!”文平跟著他來到新聞部,小趙記者說:“張副總編已調到深圳都市報去了,以後你有事可以去找他”
文平答應著,小趙記者從抽屜裏拿出那本日記本,說:“還給你,我們用了三篇稿,算是破例,這裏有一張稿費單,意思意思,因為找不到你的地址,現在才給你。”文平看了看,競是伍拾元,心裏暗自高興,但他為了表示感謝,硬是推辭不要,說:“你們幫我發了文章,我還好意思收稿費,我不要!”小趙記者白了他一眼,說:“傻瓜,這是你的勞動所得,咱們公事公辦,拿著馬上到財務室去領,晚了就領不到啊,不要嫌少喲!”文平隻得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