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li離婚的消息並不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好萊塢的狗仔隊在預測情侶或者夫妻的感情前景時,總是異乎尋常地可靠。

從流言散布到既成事實,整個過程都和其它最終分手的夫婦沒什麼兩樣。先是當事人不肯承認,甚至會一同出現在公共場合,神情親密,以行動來粉碎流言。但是仍會有鄰居出來揭發他們爭吵,仍會被人偷拍到爭吵後一方深夜離家的照片,仍會有知情人聲稱他們兩個都已經分別和其他人約會。

前後拖了兩年,他們終於離了婚。除了共有財產財產平分以外,他們的住處,還有幾處地段很好的房產,也都歸了Kate。Orli的大方讓人們有點驚訝,有人估算了一下,說這下Kate幾乎進入了好萊塢最有錢的單身女子前五十名。

離婚後的兩個人都閉口不談他們的婚姻,Kate躲去了國外,而Orli仍在好萊塢拍他的新片,免不了就常被人騷擾。

在一次talk

show節目中,一個倚老賣老的主持人不斷追問打趣Orli的感情生活,反正幹他們這行的一貫就是拿別人的糟心事兒當笑料。

Orli起初還好,後來大概是火了,就開始一言不發地看著對方,無論他怎樣插科打諢都一絲笑容也不見。那雙極有穿透力的眼睛令這個經驗頗豐的金牌主持人冒了一頭的虛汗,幾乎都結巴起來,當著幾百萬的電視觀眾狼狽不堪。直到最後Orli才極其放肆誇張地大笑起來:“夥計,你這個樣子倒是我看你這個節目以來覺得最搞笑的一回。”

觀眾們哄笑起來,樂隊趕緊奏樂,攝影師反應過來,連忙轉過去拍樂隊,整個節目現場一片混亂…

Viggo關掉了電視。

他站了一會兒,拉開門到後廊上坐下。

他想Orli仿佛是永遠學不會虛與委迤這種事,討厭誰就再不肯掩飾,從不把他演戲的天才用一點在處世上。

他曾聽人說過,幾年前Orli就為這個脾氣吃過虧。那時候他還不夠紅,他的經紀人想方設法幫他拿到一部大製作的男一號主角,而他就因為看不慣那個名導利用職權把劇組裏幾乎每個女演員都睡了,戲排了一半就和導演大吵一架,揚長而去。陪了一大筆違約金不說,還白白丟了那個好角色。

Viggo從褲袋裏掏出一根煙點上,很有點兒為今天的事擔心,他聽說過那個主持人的為人,他擔心他不會就這麼善罷幹休。

屋裏的電話在響,Viggo回去接起來,是Henry。他畢業以後和Alisa一起去了紐約工作。父子兩人一個西岸一個東岸,一年見不上幾次,電話倒是經常通的。

這會兒Henry冷不防地說:

“爸爸,過一個月我們去丹麥度假好不好?”

Viggo吃了一驚。

“我今年的年假再不休就沒有了,Alisha

太忙,所以隻剩下你我了,怎麼樣?”

Viggo覺得好笑,猶豫著沒答應,並不是每個美國人都會接到自己二十多歲兒子的邀請一起去度假,這聽起來可真有點怪。

“得了,爸爸,你猶豫什麼呢?”

“… …”

“好了,我承認是我覺得對不起你行不行?把你扔下跑到這麼老遠來工作。你給我個機會行不行?我挺想念丹麥的,而且,我也有大半年沒見過你了。”

“… …”

“爸爸----”最後Henry用膩得發麻的聲調叫著Viggo,這一招他從三歲起就懂了,學會以後就再沒失過手。

這一次也不例外。

旅程並不算順利,因為丹麥的天氣原因,他們的飛機延誤了六個小時。飛機落地的時候幾乎是半夜,雨還在下。他們不可能連夜去取事先租好的車,隻好先在哥本哈根找家旅館住下來。

Viggo已經不象年輕人一樣那麼快就能適應時差,盡管頭腦都累得發僵,他還是沒辦法睡著。一大早他就起來,幫仍然在呼呼大睡的Henry蓋好被子,自己去了樓下吃早餐。

早起的人並不太多,餐廳裏通風很好,空氣透明、清冷、幹淨,撲麵而來時讓人覺得仿佛是在用臉去貼一隻新鮮發亮的青色蘋果。

咖啡的暖香被這樣的空氣撕成一縷縷的,依依悠悠地來招惹人。

Viggo立刻覺得精神好了不少,他拿了兩個麵包卷,一碟水果,回身去取咖啡的時候,覺得有人在凝視他。

開始他並沒有在意,做為一個曾經在大銀幕上露過臉的演員,人們覺得他眼熟是很自然的事,他通常都裝做沒有發覺,對方看幾眼也就算了。但是這一次不同,他可以感到那兩道目光一直都在盯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不得不抬頭看看那究竟是誰。

角落裏坐著一個姑娘,不大明朗的光線裏,閃亮的是她的金發。

Viggo朝她禮貌地笑笑,笑到一半的時候笑容忽然僵在他臉上,因為他已經想起了那姑娘的名字。

Kate並沒有走過來和他說話。

Viggo下意識地衝她點頭時,她挑了挑嘴角,算是個笑容,眼睛仍然盯住他不放。

她目光裏有一些什麼讓Viggo覺得不能明白,又似乎在一瞬間什麼都可以明白了。

他狼狽地避開去,頭腦裏有個引擎轟轟地響起來了。他機械地咬一口麵包卷,卻覺得自己哆嗦的牙床根本嚼不下去,他覺得腦袋裏有無數鋸齒輪軸在那裏冒煙冒火地空轉,什麼都帶不動,卻要把全身的能量都用光了。整個人都虛鬆得象一塊發過了頭的麵團,滿布著孔洞,見了空氣就要萎靡地塌進去。

當Kate從另一個方向走出餐廳的時候,他感到全身的汗都變得冰涼。他放下麵包,對自己嘲諷而疲憊地笑了起來。

在那天開往北部森林的路上,

Viggo

異常沉默。

Henry一個人不知疲倦地撐著場麵,到最後他也終於發作了:“爸爸,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說話了?”

“對不起,”

Viggo說,“

你知道你有個古怪的爸爸。”

Henry咕噥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