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色將四麵環山的若嶺村籠罩在一層輕紗裏,從山的隘口吹過來的晚風飄到身上舒緩而涼爽。一群螢火蟲閃爍著尾燈在孩子們的頭頂上飛來飛去。月光下,孩子們玩得正歡,村頭巷尾都晃動著他們的身影。
入了秋的夜也不那麼燥熱了。皎潔的月色將四麵環山的若嶺村籠罩在一層輕紗裏,從山的隘口吹過來的晚風飄到身上舒緩而涼爽。一群螢火蟲閃爍著尾燈在孩子們的頭頂上飛來飛去。月光下,孩子們玩得正歡,村頭巷尾都晃動著他們的身影。
鄉村的夜原本是寧靜的,但有了草坪上孩子們的遊戲和村東頭那棟四麵牆圍起來的老屋裏飄出的笛聲之後,似乎變得熱鬧和富有活力了。吹笛子的是我堂兄阿慶。當年,我和伯父兩家合住在一棟有些年頭的房子裏。房子分前後兩進,中間開一扇天窗,屋裏冬暖夏涼。下雨的時候,雨水從天窗裏流下來,形成幾道雨簾;入夜,盈盈的月光從天窗鑽進來,把屋裏照得明晃晃的。
這時候,堂兄阿慶便摸出爺爺留下的那根竹笛哆來咪發地吹起來。堂兄隻讀了兩年製的初中,曾一心想開拖拉機。可是,伯父就他一個孩子,怕開車出車禍,傷人害己,所以死活不依。興許是為了釋放那份壓抑,有月的夜晚他便吹起竹笛。起初,笛聲刺耳,五音不全。折騰了一陣子之後,便能吹奏當年廣播裏播放的經典名曲《在北京的金山上》《瀏陽河》了,再後來連《沿著社會主義大道奔前方》這樣難度較大的曲子他也吹得純熟。
我是聽著他的笛聲長大的,曾經覺得笛聲似乎成為有月光的小村的一部分。三伏天,大人們頂著烈日在驕陽下勞作了一天之後,沐浴著盈盈的月光坐在屋簷下乘涼時,聽著那笛聲頓覺疲憊全消、神清氣爽。
除我之外,村裏那些孩子仿佛體會不到笛聲的悠揚,也感覺不到大人們臉朝黃土背朝天、頭頂烈日汗流浹背的辛勞。一到有月光的夜裏,他們便草草地扒幾口飯爭先恐後地聚集在往村前的草坪上,然後借著明晃晃的亮光做著各種各樣的遊戲。
他們玩的那些逗趣的遊戲大多是我教他們的,而教我的則是我的堂兄阿慶。
開始做“母雞下蛋”的遊戲了,堂兄阿慶雙手叉腰站在我們這幫孩子跟前,擺著生產隊長的架勢認真地交代了遊戲規則後,讓我們手牽手屁股朝外圍成一個大圈各自散開下蹲。這時,扮“母雞”的堂兄雙手合攏握一個小石塊當作“雞蛋”,隻見他煞有介事地貓著腰在圈子的外圍一圈一圈地走著,嘴裏還不停念叨“母雞咯咯要下蛋”之類的話語。然後,找準機會不動聲色地把“蛋”“下”在某個人的背後。整個過程中大家都不能回頭看,隻能憑感覺或自己伸手往後麵打探,順著方向看見了的人不能聲張。下“蛋”後,“母雞”得繼續繞一圈,如果背後有“蛋”的玩伴還沒有發現,他就得受懲罰。如果知道背後有“蛋”馬上撿起來追趕“母雞”,將他趕上並抓住則由做“母雞”的人受懲罰。整個過程都是在鬥智鬥勇。受懲罰的或唱一首歌,或說個故事,歌唱不了、故事說不了,那就得挨揍。無論哪種懲罰,大家都樂意接受,有時盡管覺得頭上生疼,但事後都咧開嘴笑著。因為笑過之後,便輪到他扮“母雞”了。懲罰過他的人當然要特別謹慎。堂兄揍過別人,自然也挨過別人揍。遊戲都是公平的,看別人受懲罰是一種樂趣。女孩子唱歌嗓門大,唱歌的模樣可愛,扮“母雞”的就老喜歡把“蛋”“下”到女孩子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