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外鄉人,把自己曾經駐足的地方都當作故土,費盡心思地為當地的作者寫評論、造聲勢,將那兒剛剛冒出的點點星火不斷吹旺,最後成為熊熊烈焰。這是一種品格,一種境界。
第一次見到雪弟,是在2007年撫州舉辦的“江西微型小說高峰論壇”上,那時的雪弟還在東華理工大學中文係執教,也是這次論壇的組織者之一。他給我的感覺是年輕、帥氣、熱情、深沉。有人說,別看他年紀不大,可已經是全國著名的小小說評論家,就憑這點我們也應該從心底對他表示敬佩。事實上,他沒有之前我們在心裏定位的“專家”的架勢和清高。雪弟是隨和、樸素和容易使人接近的,而且在任何場合都尊重他人。無論你職位高低、成就大小,他一樣接近你、盡可能與你交流和親近。在論壇上聽了他對小小說的“高談闊論”之後,我對他的崇敬隨之倍增。也從那一次起,撫州的小小說作者彼此熟悉、互相溝通,形成合力,形成團隊。再之後,便有了江西小小說作者的撫州“棠陰筆會”、宜春“奉新筆會”和南昌“羅家筆會”。三次筆會之後,江西的小小說創作熱情被帶動起來了。這位手執教棒、看上去溫文爾雅、似乎不是很善辭令卻滿腹經綸的雪弟自然成為了江西小小說作者共同的朋友。
後來,我才知道,這位滿腔熱忱為江西小小說奔走呼號的“才子”並非撫州本地人,他的老家在安徽。據他自己介紹,雪弟的筆名源於他有一個小名叫“雪”的姐姐。幾次筆會後,我這個在小小說界名不見經傳的作者與年紀比我小,職務、成就都比我大的小小說評論家雪弟就熟悉了。加上有一段時間,他常從東鄉搭火車去金華,接觸的機會便多起來。
有一次,已調到東華理工學院南昌分校的雪弟要去金華。那天下午,雪弟從南昌趕回撫州,又從撫州匆匆趕到東鄉,到東鄉時已是傍晚時分。我們一起吃了晚飯,看時間還早,彼此又想多一些時間聊聊,就沒有讓他打的士去火車站,我提出用我上班的自行車載他去車站,沒想到他爽快地答應了。我們一邊騎車一邊聊著往車站走。上一個並不太陡的斜坡時,坐在後位的雪弟突然問:“汪老師,累不?要不,我下來。”我說,“你不就100來斤?沒事。”我們就這樣往位於縣城西南方向的火車站繼續趕。其間,他又說,這情形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哥哥騎自行車載他去上學的日子,還說,我弓著背蹬自行車的情形挺像他哥哥。後來,雪弟為我的小小說寫了一篇評論,開篇就談及了這件事。說東鄉當時的火車站因站樓低矮,站前搭建雜亂無章,票販、的士拉客宰客,並且他也曾被宰過,因而對東鄉沒有留下什麼好的印象,致使後來每次來東鄉都覺得有一股寒意漫上心頭。後來由於認識了我這個朋友,尤其是坐了一回我這個“大哥”的自行車後,東鄉便變得溫暖和溫馨起來。這段話被原封不動地登在許多報刊上。就這段話,把我這個在東鄉似乎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的“身價”無形中提高了數十倍,一個作家的一次“壯舉”竟然與一個有著15萬人口、國民生產總值據稱是全市第一的東鄉縣的“外部形象”直接掛鉤。有文友看過文章後給我打來電話說,一滴水可以映出太陽的光輝,一個細節同樣可以改變一個人對一座城市的印象。我聽了心裏有點“飄飄然”。基於此,這些年,為了鞏固業已形成的“高大偉岸”的形象,我總是時時處處檢點自己的言行,在心底盡可能剔除貪念與欲望,盡可能不因為我這個東鄉人一時的迷失而讓十幾萬東鄉的子像跟著某些貪官一樣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