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一柔聲安撫著,Jimmy走上前問莊瑩:“Yolanda,現在情況怎麼樣?”
莊瑩沒有問Jimmy為何也出現在這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安子恩身上,心中說不出的感受。幸災樂禍?兔死狐悲?
她無法形容,似乎怎樣形容都不貼切。
她看到他攥緊的手在顫抖,麵色鐵青的樣子,著實有些嚇人。他的視線集中在地上那兩個相擁的身影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還有濃濃的哀色。
“Yolanda……”
Jimmy輕拍莊瑩的肩膀,她頓時回過神來,揉捏著手裏的口罩。
“現在情況怎麼樣?我們剛下飛機,具體情況也不是很清楚……”
莊瑩搖搖頭:“老人家意誌力很強,還有一口氣撐著,但是……”
“Jimmy老師,對不起……”
她垂下頭,從前跟導師接觸過不少病人,康複的例子也不少,沉睡不醒的也大有個例,獨獨這麵臨死亡的病例,她還是第一次接觸。
天底下,沒有哪一個做醫生的,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尤其,她的丈夫,每日不歸家,也隻是讓手底下人來拿幾套換洗衣服。她小心的極力地維護著他們之間那麼脆弱的感情,或者,不能算作感情的感情。她小心翼翼的,好像稍有風吹草動它就飛了。
“Yolanda不要在意,我們隻是醫生。”Jimmy了然的微笑,露出白白的牙齒,他彎下腰拍楊初一的肩膀,“Lance。”
“先帶她進去看一下,有話以後再說。”
楊初一微鬆開手臂,柯尼卡仍是將頭埋在他的懷裏,他心中酸澀而滿足,捧起她的臉,因為哭泣,眼睛腫了一圈,麵色緋紅。
他扶著她站起身,莊瑩側開身讓他們進去。柯尼卡隻是任楊初一攬著自己,兩個人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從頭至尾,她沒有看安子恩一眼。
病房裏已經撤去了許多儀器,倒顯得比平時更為安靜,似乎連空間都寬敞了許多。
柯尼卡輕輕的在病床邊跪下,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母親的。這個季節,地麵顯得極為冷硬,楊初一看著她跪下,卻是沒有上前攔住她,隻是也跟著,輕輕的跪在一邊。
她有些詫異,模糊著視線看著他。他卻不看她,隻是一手攬著她的肩,另一手輕輕附在她的手背上。
他們的手緊緊的貼在一起,輕輕的附在她母親的手背上。
“阿姨,我叫楊初一。”
低沉的嗓音在病房裏響起,清晰且堅定。
柯尼卡被他貼住的手微微輕顫,卻是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一顆心在胸口劇烈的跳著,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似地。隱隱覺得他似是要說出什麼來,期待而忐忑。各種心情夾雜在一起,像是呼嘯而馳的火車,轟隆隆的碾過,最後隻留下一串灰色的印記。
“請您放心將她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
他的手,或輕或重的捏著她的肩頭,她的鼻端一酸,沒有吭聲,終是偏過頭去看他。
“阿姨,我就當是您默認了。以後我會替您看著她,照顧她。”
她看著他的側臉,線條流暢,棱角分明,透著一股堅毅。他注意到她的視線,回過頭來對著他微笑。
他鮮少微笑,要麼故意板著臉,真若是笑,大多時候也是埋在她頸子裏悶悶的笑。他的笑容淡淡的,麵容看上去仍顯得有些疲倦,卻也是極好看的。
看著這樣的他,她莫名的心安。
他陪著她跪在那裏,聽著她像孩子般,輕聲低喃,細數著她幼時的趣事,還有,對她母親的感情。
時間這樣過著,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累了,膝蓋的傳來的涼意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心電儀長長一聲響,熒幕上滑出一條長長的綠線。
她的心尖兒猛顫,眼淚頓時模糊了視線,他輕輕一帶,便將她拉入懷裏,搓揉著她的肩膀。
除了慶幸,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她悲痛欲絕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顫,幸好這時候,他在。
這種時候,他也希望自己是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雖說柯尼卡現在真真的算是一個人了,喪禮仍是要舉行。也幸而有初一,她也不至覺得自己隻是以一已之力承擔所有的苦處,連個分擔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