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畫得不錯。我倒是從來不知道烏馬屯有這麼大。”
“好不容易弄到的。不過這張圖很久沒有變更過，有些地方已與現今不同。雖說當年九格裏戰亂頻頻，將你送到別處也是迫不得已，但為何偏偏是如此遠途，將軍夫人和你說過麼？”
“不知道。”我都記不得有她這個人了。如今再潸然淚下的曾經我也隻能當無聊的故事聽，因為沒有參與其中。我反倒覺得到九格裏不是去常居，而是去辦一個繁瑣的手續，比如身份證明，財產分割之類的。
鬆樹林兩邊各有一條路，連起來像一隻倒立的眼睛。“一條路上山，一條路進城。說點你的事吧，小夥子。”
“沒什麼可說的。何況我不認為你想知道。我們最好忙碌起來，否則會陷入一場無聊的談話中。我讚成吃點野味什麼的。”
“我提議吃一隻兔子，現在動手抓還來得及。雖然我比較喜歡魚，可惜這裏沒有河。”他換了換姿勢，撥弄著空地上升騰的火，火蛇鼓噪著，嗶嗶啵啵地叫。火光照耀得他的臉上多了顏色，他垂著頭，樂嗬嗬地笑，“獵捕方法一，守株待兔。”
“我不能否認這確實也是一個辦法。不過在等到奇跡發生之前你可以先拿個餅出來讓我暫時嚼著。”
“要酒麼？”
“不，謝謝。”
“你不用跟我客氣，因為我並不覺得你的禮貌用語有多麼優越，而且你做得極不自然，我說得對是不對？你的餅。知道為什麼你娘把這件事交與我主子辦？因為她從不受無用之事的幹擾。”他肆無忌憚地製造出幹巴巴嚼大餅的聲音，一口水滑過他的喉嚨。
“隻是這樣？”
他笑而不答。
“我不認為她和你主子關係這麼近。”
“好小子，你冒昧極了，而且很好打聽。”他笑嘻嘻地像誇獎著我，仿佛我獵殺了一條龍，不過看來他的確是對我進行了一番真心的誇獎。而就是因為他所喜愛“不識時務”，我曾被一個受到兒女敬仰的男人連罵帶騙地趕出來，原因是幹擾了他兒子的正常學習。幾年之後他又若無其事地接待我，他和他那狹隘的兒子一樣和藹健忘。
他打開裝酒的袋子，等一股令人眩暈的氣味溢出來，又把它用塞子堵上：“我也不喜歡它，雖然我總喝不醉。”
在這片林子裏，收入，家族，住址，伴侶，容貌，原籍，學曆都不會進入談話的範圍，但真難得還是有很多奇聞逸事供我們消遣。比如說，狗高興起來是會跳躍的，皇帝米拉索司這個名字多麼難記，中世紀的貴婦人的頭要承受五磅的發蠟，以及一些滑稽的猜謎。
難為他了，要在一堆草裏生活，上帝應該把他介紹給一群海盜或者山洞尋寶者，他屬於風暴或者岩石，而不是蠢貨挖給兔子的陷阱。天啊，我第一次太想知道哪裏出產這樣的人，好讓我們在那片土地上多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