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阿房宮征召的役夫,除卻關內,也有不少關外之人。現下算起,若真放了他們回去,農時已誤,青黃不接,恐生大變。且阿房宮工事非一朝一夕之事,物繁人眾,貿然叫停,恐將動搖軍民心誌。”馮去疾比李斯淡定得多,直接接過了話,點明問題在哪兒。
聽完馮去疾這麼一說,這回輪到胡海被噎住說不出話來。他想得太簡單了,想要把人放回去好好種地,與民無爭休養生息——想得美啊!
現在什麼時候?秦朝。秦朝什麼情況?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而且腳程還總受天氣影響,曆史上有名的陳勝吳廣起義,其中一個催化因素不就是下大雨耽誤了行程?
想到這兒,胡海身後冷汗都冒出來了。他一直以為自己身為穿越者深諳秦亡因由必能擇良策而解之……現在看來,一個不留神,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丞相說的是。朕魯莽了。”胡海還是有點兒後怕。
“陛下若真想這麼做,卻也不是不可。”
胡海聞聲一驚,循聲望去,出言之人正是一直當背景的將軍,馮右丞相馮去疾之子,馮劫。馮劫這個人胡海知道,秦始皇在位的時候還擔任過禦史大夫,秦朝的禦史大夫有點兒紀檢委兼秘書長的感覺。馮劫在嬴政的高壓政治手腕之下能擔此重任,絕非尋常之人。
胡海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一個疑問,既然秦始皇十分信任趙高,為什麼不讓趙高去當那個禦史大夫呢?隻因為趙高是個宦官?
聽到馮劫說有法子,胡海連忙示意馮劫講下去。馮劫上前站定,緩緩道:“陛下,臣以為,大規模放歸役夫之事,可於朝會上仔細商討,擬出具體章程,交由臣等去辦;停建阿房宮之事亦不能急急定論,畢竟這麼多人,若真閑下來生了心思,也不是件小事。陛下今日有意去冗役興農事,實為利國利民之計。臣鬥膽,既然陛下希望興農業、除徭役,不如將修建阿房宮之役改作關內墾荒之役。”
胡海一聽,這個法子不錯,既然這麼多人不能說說放走就放走,也不能說閑下來就閑下來,地還得種糧還得產,那不如直接讓這些人在這兒種地啊!
胡海越想越覺得可行,剛要開口細問,一直支支吾吾的李斯終於說了句完整的話:“若真如此,產糧歸誰?”
李斯話音一落,幾個人把視線紛紛落在了胡海身上。胡海頓覺壓力山大——這怎麼一到難以決斷的時候就把鍋甩給自己砸?當皇帝這麼,這麼,這麼憋屈的嗎?!
“此事利好,卻也要細細商議。”馮去疾也覺得提議雖好,魯莽下令實在不妥,“不如回宮,召集大臣好好商量商量。”
聽到這兒,胡海基本能夠料想商量完的結果是什麼,估計這群役夫種出來的糧食統統都得交公。若真如此,除了上層人士吃的好了點兒,以後該反該亂還得來啊!
胡海心一橫,決定獨裁專斷一回:“不用回去商量,咱們幾個在這兒商量好,定個大概,回去召集大臣們看看如何,沒意見就照著來,有問題再改,省得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經過上次朝會,就給秦始皇上不上諡號一件事兒,大臣們吵了一個上午。胡海自習琢磨了一下,現在的大臣們好像沒有提案意識,多數人都是在朝會上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最後鍋甩給皇帝砸。
亂,太亂,得改。胡海默默地在小本本上添了條兒提案製度的事兒。
“也好。”李斯同意胡海的專斷,“臣以為,循法而為之,除稅後,剩餘糧產交由役夫自行處理。”
聽到這兒,胡海腦子又有點兒大。秦朝的稅製,種地的種出來的糧食,自己能留住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臣附議。”馮去疾很同意李斯的說法,馮劫也沒有反對。胡海雖鬱悶秦朝這稅製跟要人命差不多,但是也很理解現在的人的腦回路——律法就這麼定的,按照律法辦事兒,再正常不過了。
胡海還在鬱悶,趙高終於發話了。
“陛下,即便產糧可解決歸屬,那這墾出來的田……”
胡海看了趙高一眼,沒想到這個趙高居然還有說正事兒的時候。趙高提的這個問題把兩個丞相和一個將軍都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