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閭一聽胡海說“商量大事”就心知不好,果然……
“在下將閭見過公主殿下。”將閭硬著頭皮行了見麵禮。
“見過部長。”穀玉對他並沒多注意,敷衍地回了禮。將閭見這位公主沒怎麼在意自己,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
“將閭部長一向以為,公主部族長期遊牧朔北,行蹤不定,亦無禮節教化,期間規矩,未必可行。然商者重信,往來互利結友不結仇,固堅持反對與匈奴通商。”
將閭現在可以說內心奔騰過一片羊駝。
這皇帝是自己親弟弟嗎?是嗎?是嗎?怎麼這麼氣人?氣人?氣人?
“哦?”穀玉眉毛一挑,看向將閭。將閭尷尬地笑了笑。
穀玉冷笑了一下,悠悠道:“不知堂堂大秦部長大人,是如何得出我部如此不堪之論?”
“誤會,誤會……”將閭是真不想跟這個公主胡攪蠻纏,連連擺手。
“誤會?”胡海幽幽看向將閭,將閭當時就不敢再出聲了。胡海對將閭突如其來的聽話十分滿意,和顏悅色地對穀玉說到:“兩國通商自然是對兩國有利的事情,不知公主怎麼看?”
“你們中原的東西,華而不實。”穀玉對這個主意並不感冒,“我部常年馳騁朔北,極苦嚴寒,中原之物多徒有其表,於我部並無益處。”
“那些安穩人家喜愛的東西自然不在交易之列,”胡海笑了笑,“交易之數,在糧鹽。”
穀玉頓了頓,半晌沒說出話來。
在座的也是被胡海這個大膽的想法驚了好幾驚。糧鹽乃生機大計,不論如何,斷斷是不能向外邦供糧供鹽的。胡海這麼做,無異於自尋死路。
穀玉也不信這個皇帝能好心到糧鹽互市。胡海見幾人表情各異,挑了挑眉:“既然提出糧鹽交易,朕覺得,也應當換些必要的物資來。”
“不知中原皇帝陛下希望交易什麼?”
“馬匹,鐵礦。”
胡海此言一出,四座俱驚。胡人善戰不僅僅是因為民風彪悍,所謂利軍先利兵,匈奴的戰馬與兵器確實要好些。而且匈奴人不喜繁瑣,凡事以力量為大,匈奴的兵器製式絕對不是華而不實的樣式,相反,十分趁手,而且基本上刀刀都不空打,怎麼都能讓對方吃點兒苦頭。
蒙氏據匈奴,可不是全仗著威懾。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莽莽北漠黃沙下,多少白骨望南歸。
現在人的外交思維不是互利與牽製,而是互抵與困頓,說白了就是好東西藏好,不讓對方知道,企圖遏製對方的發展;等到真槍真劍的一天,權看誰拳頭硬。
胡海此番不僅僅是為了壯大秦國國力。匈奴有動靜,蒙氏又被胡亥搞掉了,若北方鐵騎揮師南下,胡海是真沒有把握處理好。而且秦末漢出,北邊兒的鄰居絕對不是老實的,胡海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
胡海沒逼著公主立即給出結論,隻是說請她再考慮考慮。隨後胡海絕口不提此事,開始正常的外交宴請。
餐後穀玉便告辭回了住處。穀玉席間表示過能不能把自己的隨從放出來,胡海很痛快地答應了,隨後安排將閭去辦這件事。
一邊兒的將閭見整個席間胡海都沒提自己,以為此劫已過,誰知道這皇帝陛下居然又扔了個重磅炸彈出來。可是誰讓人家是皇帝了?沒辦法,將閭隻得應下。
送走了穀玉,鹹陽宮又成了老嬴家的聚會。子嬰見皇帝心情不錯,便開口問到:“陛下先前說得糧鹽市兵馬,可當真?”
“自然。”
“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打算嗎……”胡海沉吟了一會兒,“打算倒沒什麼打算,不過現在北邊兒,可不是鐵板一塊兒。”
子嬰聞言,不再出聲,陷入了沉思。
胡海所言非虛。匈奴有能力跟中原較勁,大前提是匈奴內部得團結。如果匈奴內壁不團結,那麼多數情況下還是打不過中原的。而且胡海是個堅定地和平主義者,並不希望與任何鄰邦為敵,為了自己的安全,利用當年張大師的連橫計謀和範大師的遠交近攻策略,結交幾個懂事兒的匈奴部族,其實並不是一件卑鄙的事情。畢竟自己也幫著友邦發展了,而且為民族融合大潮作出相當大的貢獻,說不定在後世課本裏自己就是那些專家推崇的民族英雄的典型了呢?
可是想要扳正這些人的頑固思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胡海想到這裏,默默地咂咂嘴——看來公子高的任務又多了一項。
大殿人一少,怎麼都有點兒冷清,於是胡海便下令移架後土堂。穆忠手底下的內務府治理得十分順溜,後土堂一直保持著不冷不熱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