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文學創作的現狀是,農村題材不是讀者關注的熱點,但文學園地裏是百花齊放的,既有牡丹花,也是狗尾花,我就是那朵狗尾花。你在書齋裏的千萬個設計構思,都會被真實生活撞擊得始料不及。
記者:您在周至縣做掛職副書記,也算一級官員了,在和基層幹部長達近10年的接觸中,對他們有什麼新的認識?
葉廣芩:剛到農村,我與當地幹部有個互相磨合的過程,幹部們對我不了解,有些疏離。我以自己的率真、人品與大家相處,以學生的姿態虛心求教,彼此很快就成為了朋友,我跟他們學到了不少東西。
在周至縣領導班子中,我是最不懂規矩、最無能、最出笑話的官員,幹部的許多工作我根本勝任不了。在工作實踐中,我知道了他們工作的艱難,體會到了他們的辛苦。比如,縣委每周三、四晚上是政治學習時間,研究工作,有時一弄就是半夜。天冷,沒有暖氣,小幹事一遍遍地給大夥杯子裏倒白開水,腳凍得絲絲拉拉地疼,我用開水杯捂著手。這一刻,我很感動,他們的認真,他們的敬業,使我覺得我應該記住他們,記住這寒夜的每一刻。
這種時候,我也想到我們的文學不知哪裏出了問題,以至一提農村幹部就是魚肉鄉裏,貪汙腐化。其實不是這樣,至少我接觸的幹部不是這樣。這一代幹部經曆了現今農村如此深刻、如此巨大的變革,社會主義大廈、社會主義新農村,沒有這些基層幹部的支撐便無從談起。
我們的作品要更多地關注他們、理解他們,不要偏激和想當然。要勤於思考、善於提煉,不能用虛無主義的觀點看待生活。要努力發現我們身邊的真善美,用積極明朗的心態、健康的人格來理解我們周圍的一切。總之我是抱著做學生的心態,虛心向農民學習,向基層幹部學習的。
記者:在基層掛職期間,您不但創作了大量文學作品,還用一位文化人的眼光,為挖掘弘揚基層文化做了大量工作。能談談嗎?
葉廣芩:周至縣是文化大縣,文化上是藏龍臥虎之地,周至使我感受到了文化的魅力。在農村有研究甲骨文的農民,有研究哲學的農民,也有老農之間飯後茶餘的詩歌唱和,有秦嶺深處優美淳樸的山歌等等,在農村越呆,越覺得這裏的文化深不可測。後生可畏,焉知來者為誰,不用等來者,就是眼前,我都不知為誰,不敢輕易張嘴了。
隨著經濟發展,農民日益增長的文化精神需求也變得迫切,發展農村的先進文化,營造文明、科學、健康的生活風尚也成了文化工作者的責任。我先後邀請著名作家陳忠實、周明、文蘭以及《延河》編輯部的編輯等到周至作過多場文學講座報告;和西安文聯及周至文化局共同舉辦農民詩會,給周至的中學、老年大學、縣政府幹部作文學欣賞講座;聯係中國作協,為周至縣圖書館及偏僻山村中學贈書數千冊;每年數次邀請市文聯的文藝家到周至采風,送書畫下鄉等等。
周至駱峪、九峰、翠峰、厚畛子等各鄉爭著請省市的書畫名家和作家到他們的鄉裏去采訪,這些都影響和帶動了農村一批業餘作者。目前,周至有300多業餘作者、20餘文學社團,文學創作的興旺成為當地的一種文化現象。啞柏的業餘作者們散布在村村落落,如一片文學的叢林,作為作家,生活其中,濃重的文化氛圍是一種不可多得的滋養。我是其中一棵樹,周圍有大樹小樹、許許多多的樹。
記者:您還利用自己的社會影響和特長,為宣傳周至、促進周至經濟發展做了不少工作,在周至有口皆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