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發現他的屍體時,他被人綁在了一個臨時做成的十字架上——凶手就地砍了一顆胳膊粗的小樹,橫在一根老電線杆上,綁成了十字架的樣子。
你父親就像耶穌一樣,被綁在上麵。”
“啊?”王鐵梅驚道,“這是某種儀式?或者在向某些人發出威脅?”
“我想兩者都有,”郭擁軍肯定道:“不過奇怪的是,如果凶手是為了炫耀或威脅,才對紅軍的屍體大費周折,那他應該把十字架擺在公安局門口,至少是附近才對。”
郭擁軍又陷入了沉思。
“不是嗎?我父親的屍體是在哪發現的?”王鐵梅追問。
“是在一個廢棄的舊廠區裏,我們勘察過,那裏不是第一現場。”郭擁軍回答。
“會不會跟那廠區有什麼牽連?”
郭擁軍搖搖頭:“沒有,那本來是個中外合資的企業,是個老華僑投資出技術建的,當時國內市場經濟剛起步,那種企業很多,大多數開不了幾年就倒閉了,我後來查過,那幾年廠子裏也沒發生過什麼事情。”
王鐵梅不甘心的點點頭。
“這些年叔叔我也沒閑著,你父母的事情成了禁區,不能公開調查,我也就私下察訪了一些資料,全在這裏,你回頭慢慢看,看看是不是丟你有什麼幫助,裏邊也有一些關於那個廠子的資料。”
說著話,郭擁軍把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文件袋遞給了王鐵梅。
“好的,謝謝郭叔叔了,想不到你為我父母的事情——”
王鐵梅好像想起了什麼,話到一半沒好意思再說下去。
“嘁,你個小心眼兒的,你真以為叔叔不把你爸媽的死當回事啊。”
郭擁軍借機調侃。
“哎呀,郭叔叔,人家知道錯了。”王鐵梅嬌聲嬌氣的說道。
縱是鐵打的女漢子也有柔情的一麵。
郭擁軍實在累了,輕輕靠進沙發裏,微閉雙目休息起來。
就好像一部悲壯激昂的樂曲,終於奏完了一章,我們緊張的心情也跟著鬆弛下來,這才發現剛才一直沉浸其中,同樣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和精力,背上一片濕寒。
過了一會兒,郭擁軍才恢複過來,對著我們笑了笑:“都累了吧?一會兒我們就吃飯,今天誰也不許走,你們來之前,我就招呼老伴兒包好了餃子,管夠。”
“郭警官,您真是太客氣了。”
張天穎畢竟是上得廳堂的人,能多認識一個像郭擁軍這樣的朋友,她高興還來不及,當然不會幼稚的拒絕。
“我說的這些雖然都是關於鐵梅父母的舊事,你們聽聽也好,對你們龍發那邊出的事故,可能也有幫助,二來,這些事情實在太沉重了,你們陪著,也好幫我們叔侄倆分擔一些。”
“郭警官心胸坦蕩,我們樂意奉陪。”
“謝謝你們了。想起小梅的母親,我總會想起鴻雁悲鳴的故事,一雁即死,一雁不生,當時疏影幾乎是抱著一種求死的心態,去追查紅軍之死的。
以一個多年老友的了解,在事情的最初,紅軍應該同她有過某種程度的交流,隻是限於保密需要,並沒有談的太具體太深入。
從疏影的話裏可以想到,起初紅軍也有過困惑、焦慮、猜疑,壓力使然,他便把自己的這些心事向疏影傾訴。
早先,他心裏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都是找我這個好哥們兒的,出去喝頓大酒,肆意的罵上幾句,一片烏雲也就散了。
後來有了媳婦兒,自然也就不同了,什麼事兒都跟媳婦兒說,我當時還很吃醋呢,娶了媳婦兒,咋就忘了我這個老哥們兒了。
有一次,我們兩隊合作辦案,出警回來在食堂裏吃飯,吃著吃著,他冷不丁來了句,'以後,我要有什麼事兒,我一家老小,你可得幫我照看著點兒'。
哎——我當時呀,還罵他呢,‘少說這種喪氣話,給我好好的,你現在天天老婆孩子熱炕頭兒的,心裏還有我這個哥們兒啊,你自己老婆孩子你自己管,我可不管,別給我找麻煩’。”
說到這裏,郭擁軍不禁吧嗒吧嗒眼淚掉了下來。
“我他媽的呀,當時以為他就是忽然的多愁善感了一下,幹我們這行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誰也保不齊有那天。”
郭擁軍情到深處,不由得罵了一句粗口。
“可誰知道,沒過倆月,他就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