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番外】封言錯(二)(2 / 2)

她說她家鄉的月亮沒有這裏圓,說她是棄兒,什麼都沒有做他們就拋棄她。這些我聽不懂,據我所知,司空家久居這小城,這裏就應該是她的家鄉,至於棄兒一說,更是不可能,司空先生寵愛小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她怎可能變成棄兒。

後來她說我倒黴,說我偏偏掉到她們家的廚房,偏偏遇見她。我不覺得倒黴,也許這就是人家常說的緣分,遇見她,便是我這唯一一次美麗的邂逅。

“可是我害怕孤獨……那感覺……很難受……”

這是她當晚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聽在了心裏。孤獨的感覺,我已經品嚐了二十年,王爺說殺手不需要有情感,愛情,友情,親情,選擇了做殺手,就代表放棄了這一切。

隱藏在心底很深處的東西被一點點挖掘,她不希望我離開,我也願意將所有,交付她。

習慣於盡可能多的給予她一些寵溺,所以我在司空霽離開後,充當了帶她出府的工具,我帶她去了望江樓的詩會。

隔幾年一次的望江樓詩會是江南一帶才子的盛會,望江樓似乎與易家有什麼扯不斷的聯係,每次的詩會,都能看到許多熟悉的麵孔。

我抱劍走在她身後,隔了半身的位置。心底對於她的感情,我再清楚不過,可我不敢動半分,因為我配不上她,我,太卑微。

她一路走走停停,評論著題板上才子的詩作,有板有眼,一個小丫頭,倒真敢點評那些自詡風流的落榜才子們。

臨到門口,守門人問我們要拜帖,我與她皆是一愣,可隨後,她便取了文房四寶,寫下一首詞: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她的字,我不懂怎樣評鑒,但看上去像刺客的劍,跳躍起伏,駿快飛揚,飄逸痛快。果然,她的這封“拜帖”送出去不多時,望江樓的總管便親自迎了出來。

我看著她一臉豔羨地看著那些臨江賦詩的酸腐書生,胸口堆了一堵莫名其妙的火,難道她喜歡的是那種整天搖頭晃腦的教書先生?

她說不,她說隻是欣賞,“放得下身段,放得下地位,拋開一切,互不相識的兩個人坐在一起飲酒賦詩,談論天下大事,不必計較身後得失,也隻有望江樓給得他們這份灑脫。”

是啊,皇帝的內衛遍布全國,每個城鎮都有他們的耳目,稍有一句話說錯,也許就會引來一場滅門之禍,而獨有這望江樓內,安不下一點雜色。思及此處,心中對那易家少主,陡然生出些敬畏來。

再後來,我看到了這一生再看不到的美麗風景,聽到了終極此生再不能耳聞的天籟之音。

她悠悠然地坐在裂紋琴旁,那一首《春江花月夜》啊,是無法形容的婉轉動聽。

我不懂琴,可也能隨著她的琴音,看到了潮水,明月,花林,流霜。

看到詩人的丹青妙手輕輕一筆所勾勒出那完美的一副春江花月夜。

看到月光蕩滌了紅塵的五光十色唯留一抹月白鋪散在這大千世界。

看到男女離愁別恨中一種相思牽累出的兩處閑愁。

看到仿佛融於那玄幻世界中的她。

司空黎那句話說的很對,我也從來不知道,她可以如此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