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杏花想起婆婆臨死時說的話,神情嚴肅地望著女兒:“丫頭,你祖母臨終前的話還記得嗎?”
孫小桃努力回想兩年前的事,驀地睜大眼睛叫道:“娘!”
趙杏花冷哼一聲,道:“現在越是享取嫡女待遇,將來所償還的就越大!”而後死死地盯著女兒,“孫小桃,從今往後你給老娘記住,在言家後院,最尊貴的小姐隻有素小姐一人!別的再風光,到最後隻怕……”
榮壽堂內,言素綰並伺候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侍立在老太君身旁的童嬤嬤和盧嬤嬤焦急的對望了一眼。少焉,閉著眼的言老太君方淡淡道:“盧嬤嬤,把人帶去思過堂,好好教教她們,什麼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老太君。”盧嬤嬤即刻領著人走。言素綰欲求情,被童嬤嬤一個眼神給製止住。
言老太君又吩咐道:“童嬤嬤,讓其餘人都下去,我有話和清兒說。”
“是,老太君。”童嬤嬤立馬熟練地將人遣退下,隻留兩個心腹守在門邊,而後又重新垂手立在太師椅旁。
言老太君睜開眼,望著粉雕玉琢的嫡孫女道:“清兒,起來吧。”“謝祖母。”童嬤嬤忙上前攙扶。
言老太君將孫女拉到身旁問道:“清兒,你可曾覺著委屈?”
言素綰輕搖頭稚聲道:“清兒不曾委屈。”
言老太君點點頭,忽又嚴厲道:“清兒,你可知自個兒錯在何處?”
“回祖母,清兒錯在不該讓自己受傷。《孝經》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清兒讓祖母擔心,讓母親操心,實乃不孝。”
言老太君滿意地拍拍她的手:“清兒小小年紀已能如此聰慧,不枉祖母平日費心教導。不過今日,清兒所犯過錯卻不止這一件。”
“請祖母示下。”
“清兒,祖母素日叮囑你貞靜慎言,不想卻讓你養成沉靜寡言的性格。這實在是祖母的失算。好在你方五歲,尚可矯正。清兒,今日之事你有二錯。”
言素綰小臉認真地仰望著言老太君道:“請祖母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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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就是你方才所言的不應受傷。凡是有危險的行為舉止,你都不該親涉其中。若有事,理當由丫鬟婆子代勞,此其一。其二,茜姐兒向你索要玉佩,你應婉言謝絕並隱晦警告,而不是置之不理。如此一來,煦哥兒就不會為了此事和茜姐兒起爭執,也不會有後來的你為護煦哥兒而受傷。歸其種種,皆因你助長茜姐兒的心而致。清兒你須謹記,在所有言氏宗族女眷中,除了我和你母親,當屬你最尊貴!哪怕日後你兄長成了親,隻要他的妻生的嫡長子一日未當宗長,她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你!這些日後你就知曉。餘者諸人,如有比你年長者,隻需在禮節上無錯可挑便可。清兒你當知曉,作為世族大家,尊嚴是最重要的東西!必要時甚至能以命來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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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老太君肅穆地注視著孫女,“
所以今日你所犯的最大錯誤就是讓茜姐兒侵犯了你作為言氏正統嫡長女的尊嚴!我罰服侍你的人去思過堂,就是要讓她們明白‘主辱仆死’的道理。清兒,你所代表的不止是你一個人,更有你至親的臉麵,以及那群依你而活的人。這個道理顯然四歲的煦哥兒都比你懂。好了,你回去慢慢想,今晚就讓童嬤嬤服侍你吧。”
“是祖母,清兒告退。”語畢,言素綰便牽著童嬤嬤的手離開。
言老太君剛入屋,一道威嚴雄渾的聲音傳來:“如何?”
“悟性不錯,但仍需多加曆練。對了,傑哥兒快回來了吧?”
“嗯,約莫四五日左右,那些人也會一起送過來。有些事你可以著手安排了,務必要為我們嫡係長房……”
***言素綰躺在床上,借著月光凝視著手臂上那道不深的劃痕:前世的她即便受再重的傷也不張揚,深怕麻煩了阿婆,久而久之養成了不把受傷當回事的習慣;然今世,僅是如此微小的擦傷,卻累的眾多跟隨她的人挨罵受罰,隻因她尊貴的身份受到藐視。她不是不知道庶堂姐的敵意和挑釁,也不是大度心善,更不是懦弱怕事,她隻是……習慣了無視不相幹的人。卻原來是不行的嗎?祖母的期盼她不能辜負,可要怎麼改變呢?阿婆,她,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