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墨囅然而笑:“小姐既這麼說,在下就安心了。”忽又斂眉正色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終有一日,在下定會回贈小姐。”
素綰笑笑:“公子言重了。如今言墨二氏是互幫互助,實在稱不上回不回贈。”
公子墨隻笑不語。清風拂過,吹起了何人青絲……
三更天過,整個言府都陷入好夢中,然莉靜院裏,卻有人始終輾轉難眠。
***言莉綰每回憶一遍晚間之事,便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怎會如此大意!帶什麼荷包不好,偏偏要帶繡著自個兒名字,放了自個兒秀發的。她怎得會如此鬼迷心竅,聽那兩個丫鬟說了幾句,就信了真,隻道這麼做會得良緣。該死!真真該死!更該死的是何時丟了都不知。這下要怎麼辦?翠芝齋那兒魚龍混雜,什麼三教九流均有,倘或讓那下流之人拾得,自己該何去何從?依著言氏的規矩,下嫁是絕無可能的,那麼就隻有自縊一條路了。自縊?想到這兒,言莉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不要!她還如此年輕,她期盼憧憬的生活還未過到,怎麼就甘心為件子虛烏有的事死去?不!絕不!讓她想想,好好想想,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了,明日去找素姐姐。她那麼有本事,一定能想到辦法。對,去找她!隻要自己說明其中的厲害關係,向來最重言氏聲名的她不可能會坐視不理的。對,就這麼辦!這般想著,便漸漸寬下心,慢慢睡去。***
***次日一早,素綰尚在梳洗,言莉綰便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屏退下人後,言莉綰立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昨晚之事詳細陳述一通,末了還道:“妹妹自知罪該萬死,也不為自己辯駁什麼。隻是妹妹擔心若要那有心人拾了去利用,不但連累眾姊妹的名節,還會抹黑我們言氏的聲譽。妹妹,妹妹實在惶恐至極!求姐姐想想辦法!”***
素綰一臉平靜地望著她,不說話。言莉綰低頭站了許久,仍為聽到任何響動,不禁抬頭偷偷瞄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又等了一會子,素綰方不緊不慢地道:“說完了嗎?”
言莉綰見她如此,心下更是七上八下,忙結結巴巴地道:“說,說完了。”
“很好。上次你禁足時我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記,記得。”
“既然記得,還跑我這來作甚?”
言莉綰一時沒反應過了,細細一琢磨,豁然抬頭道:“素姐姐的意思是這事不是個巧合,而是菲妹妹設的陷阱?”
素綰拿起梳子順了順發絲,道:“是何人設下的陷阱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一環扣一環的著實精妙,莉妹妹你覺著呢?”
言莉綰暗自咬了咬牙:“我都如此小心謹慎了,想不到還是著了她的道!素姐姐,你就真的任由她隨意地破壞言氏及諸姊妹的聲譽?”
素綰波瀾不驚地道:“尚未到這般境地。父親母親他們有的是全名聲的法子,不是麼?”
***言莉綰登時如沒了線的口袋——越發沒底了:的確,還沒到那樣的地步。再不行,隻要自己一死,就什麼都解決了。而自己的性命對父親他們來說遠遠比不上言府的名譽。過後即使查出了真相又如何?還能處死言菲綰?怕是一樣會為了名聲冷藏著她。這就是活在世家大族的悲哀!反複權衡思索後,言莉綰想也不想的跪下道:“求姐姐救救妹妹!”***
素綰看都不看她道:“你不是丫鬟,給我起來說話!論理你我既已達成了協議,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再沒擱在一邊的道理。可是有的人,就是喜歡得隴望蜀。天下可從來不會有白食的東西。你知道自個兒錯在哪了嗎?”
言莉綰戰戰兢兢地起身道:“姐姐,妹妹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妹妹不該在答應姐姐之後又想著自己尋覓一門姻緣,妹妹錯在不該言而無信。求姐姐看在妹妹年幼無知的份上,好歹饒過妹妹這一遭,救救妹妹。妹妹往後定當唯姐姐馬首是瞻!”
素綰睃了她一眼道:“口說無憑,我怎知你這次過後會不會再次反悔?”
言莉綰道:“姐姐若不信,妹妹現下就可發誓。”
素綰輕笑一聲道:“誓言什麼的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若能全信,世間哪來那麼多的冤假錯案?又何來忘恩負義之說?”
且聽言莉綰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