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開封篇:無情汴水自東流(3)(1 / 3)

崔顥的思鄉情結,從此讓汴州和黃鶴樓結下了深厚的情緣,也讓《黃鶴樓》成為了汴州詩人崔顥流傳於世的詩稿中最富有盛名的一篇佳作。“意得象先,神行語外,縱筆寫去,遂擅千古之奇”,清代詩人沈德潛隨後如此評價崔顥的詩,行雲流水如信手拈來,意境深厚是言語所不能及的,堪稱千古一絕。而對崔顥此詩給予最大讚美的,莫過於青蓮居士李白。

相傳李白一日醉酒後,迷迷糊糊地登上了黃鶴樓。眺望而去,隻覺心中是翻滾不止的感慨。立馬揮筆就想在黃鶴樓上題詩一首,結果當李白眯著醉眼尋找題詩之處時,他忽然看見了眼前一排排蒼勁有力的字。李白定睛一看,竟然就是崔顥的《黃鶴樓》。他低聲吟誦著,忽然扔掉了筆墨,大呼“絕妙”二字,乃是世人無法超遠的。於是李白索性就擱筆不寫了,隻是作了一首“打油詩”來抒發心中對崔顥的讚美——一拳捶碎黃鶴樓,一腳踢翻鸚鵡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

後來,李白著名的那首《登金陵鳳凰台》便是在汴州詩人崔顥《黃鶴樓》的基礎上創作的。隻見是“鳳凰台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是否從中看出了崔顥詩句的影子呢?可見當年崔顥的這首佳作,打響了他的名號,更是打響了汴州的名號。

川上女,晚妝鮮,日落青渚試輕楫。

汀長花滿正回船,暮來浪起風轉緊。

自言此去橫塘近,綠江無伴夜獨行,獨行心緒愁無盡。

——崔顥《川上女》

隻是,為何崔顥的詩稿流傳並不多呢?既然能讓李白“擱筆”,為何不讓後人欣賞到關於崔顥更多的詩稿呢?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崔顥前半生的“所作所為”而導致。

“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畫堂。自矜年正少,複倚婿為郎。舞愛前溪綠,歌憐子夜長。閑時鬥百草,度日不成妝。”這首崔顥自以為不錯的佳作,卻成為了他無緣高官厚祿的緣由。在詩句裏,一個新嫁娘的形象呼之欲出。她與夫君卿卿我我、恩恩愛愛,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夫君身邊。錦衣玉食的生活,令人向往,卻隻有身在其中的女子,才知道其間的悲傷與落寞。花謝花飛,雲卷雲舒,日子一成不變,夫君的愛卻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逝。女子閑來無聊之時,慵懶的都不想裝扮自己。富麗堂皇的住宅,最終成為了困住她的鳥籠。

崔顥的詩句將女子描寫的栩栩如生,卻遭到了北海太守李邕的謾罵。這首描寫女子閨房樂事的詩,觸及了這位正人君子太守的底線,便拂袖而去。從此後,崔顥的仕途也受到了處處打壓。僅僅因為一首詩,他便失去了升官進爵的機會。

崔顥在政壇的失意,也是和他多年的作風有關。早前的崔顥好美色,他身邊妻妾成群,卻無一人是他的真愛。因為他隻愛年輕貌美的女子,但凡身邊妻妾有人不隨他意,他便休之另娶。於是乎,崔顥受到了當時很多人的不滿和鄙視。隻是他依舊不畏閑言碎語,在流言蜚語中活出了他的真我。

燕郊芳歲晚,殘雪凍邊城。

四月青草合,遼陽春水生。

胡人正牧馬,漢將日征兵。

露重寶刀濕,沙虛金鼓鳴。

寒衣著已盡,春服誰為成。

寄語洛陽使,為傳邊塞情。

——崔顥《遼西作》

崔顥的前半生創作,幾乎就是當時不被人看好的豔體詩。但是後半生的崔顥,在長安之外飄蕩了二十年有餘。在這段時間裏,崔顥的足跡遍布華夏大地。他的詩風,也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改變。尤其是塞北之行,讓崔顥體會到了戍邊將士的艱辛與不易,沙場秋點兵,角號集結令,都與曾經那段枕香竊玉的生活截然不同。塞北之行,也讓崔顥看到了不同於中原旖旎之景的草原和沙漠。低沉無垠的天籠罩著廣袤無邊的草原,颶風肆意盤旋的戈壁沙漠,生命在極端惡劣的天氣裏找到了它生存的意義。崔顥抒發戍邊將士視死如歸的詩句,正是他內心成熟轉變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