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是我發表的第一篇作品,《北京農場通訊》雖然隻是個工作性質的內刊,可在我心中是以後發表作品的任何一家報刊都不能替代的。可惜的是,由於幾次搬家,這篇作品的原件已經找不到了。這將是我永生的遺憾。此後,劉老師又幫我接連發表了《農場漫步》《一個妻子的獨白》等五六篇作品,使我在農場局係統很快有了一些名氣,為我多年後離開農場調到市裏的新聞單位奠定了基礎。劉老師如今要是還活著,該有九十歲了。
劉遠英老師到農場組稿後不久,《芳草地》的劉延老師就來了。其時劉老師已經快六十歲了,滿頭白發,聲音清脆,很有軍人的風度。熟悉以後,得知她是四川人,上世紀五十年代參軍入藏,當獨唱演員,搞文藝創作,七十年代與老伴胡然(出演過《槍口從背後打來》等多部電影)轉業到北京,先在一家工廠工作,後調入朝陽區文化館擔任文學輔導幹部。劉老師來的這天中午,我從學校下課後匆匆趕來。因為天氣熱,弄得滿頭大汗。這時,不知誰從外邊送來一盒雪糕,我拿起一根送到劉老師麵前,說大熱天您吃一根敗敗火,這可是我們農場乳製品廠自產的。然後,我才拿起一根自己吃。這時,孫部長他們幾個人紛紛向劉老師推薦我,說我是後起之秀非常有才。
由於下午還要上課,我與劉延老師見麵不足一個小時。通過這次見麵,劉老師是否能記住我,還真不敢想。我試著把一篇散文郵給她,她很快就給我回信,接著又把發表我散文的清樣郵給我,告訴我說要等明年發出來。看著劉老師在清樣上為我改過的字跡,我感到無比溫暖。果然,來年三月,繼《北京農場通訊》首發我的作品後,《芳草地》發表了我的散文《走在故鄉的土地上》。再以後,我又陸續到文化館聽了多場名家的文學講座,如陳建功、鄭萬隆、趙大年、韓少華、晏明、徐放等,每次都是劉老師親自把他們接來。記得有一次在聽完蕭軍先生講座後,我也和其他學員一樣紛紛擠到蕭老麵前請老人家簽名。見我穿一件工廠特製的棉大衣,同樣穿著工廠藍色勞動布上衣的蕭老用手分開眾人對著我說:“小夥子你過來,我先給你簽。從你身上我仿佛看到我年輕時的影子。”幾年後,我與蕭老的女婿王建中老師做了同事,我把蕭老的話說給他聽。王建中老師笑曰:你與蕭老的緣分不淺呐!
劉延老師今年已經八十二歲。前年,她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記得她獲知自己被批準入會時,她高興得像個孩子。我理解劉老師,他們這一代人,從新中國成立初期到改革開放,他們把人生最好的青春年華都獻給了祖國。等改革開放了,一切都活躍起來了,他們因為年事已高,不可能像年輕人那樣去投入,更不可能大紅大火了。為此,劉老師也曾感慨過,不安過。以我對劉老師的了解,她的散文絕對是可以站在當代女作家一線隊伍行列的。可是,由於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家庭,尤其是我們一批又一批年輕人身上,她怎麼能火起來呢?劉老師退休前,隻由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過一本散文集《彩虹升起的地方》。退休後,七十歲時出版了一本散文集《跳舞去》,快八十歲時出版了散文集《聆聽歲月》。八十歲生日,我和一幫文友相約和他們一家人聯合編寫了《劉延八十》一書,這本書沒有書號,完全屬於自娛自樂,哄老太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