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盼兒也是一個煙花女子,今年20多歲,比宋引章大幾歲,在結拜時她便是姐姐。論相貌容顏,她比宋引章漂亮幾分,與宋引章所不同的是少了幾分軟柔嬌氣。
趙盼兒是巾幗中的英雄,柔中帶剛。由於她的俠骨柔腸,使她特別愛救人於危難之中,人們敬重她的為人,她的名氣在汴梁城中越來越大。
她聽說宋引章不嫁給安秀實,而要嫁給周舍,就認為宋引章在選擇上有錯。
這天清晨,趙盼兒漱洗完畢,正要出門去找宋引章問個明白,門口卻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趙盼兒打開大門一看,門外站的是安秀才,滿臉愁容,頭發淩亂,一雙眼睛裏透出憤怒、疲憊而又無助的神色。看到他怏怏不樂的神情,趙盼兒心裏馬上就明白了幾分,趕忙請安秀才進屋。
安秀才屁股還沒有坐穩,就急切地說:“大姐!引章要嫁給周舍的事,你聽說了嗎?”趙盼兒點了點頭。
“當初引章說好了要嫁給我,可如今她卻要嫁給周舍,我來你這裏就是想央求姐姐去勸說勸說,別上了周舍的當。”
趙盼兒說:“我也聽說這件事情了,妓女嫁人,本來無可厚非的,隻是要慎重。那周舍的為人我還是比較清楚的,他是一個花花公子。引章怎麼會對他如此著迷,竟要嫁給他?安公子,你先在我家坐會兒,我這就去見她,好好地勸她,能回頭就好,要是實在勸說不通,你也就別在煩惱了。”
趙盼兒站起身來就要走,安秀才趕忙也站起身來,“我不坐了,還是回家等你的信吧。大姐,這事還全靠你多多費心了。”
趙盼兒一路上走著便想:妓女嫁人可真難啊,誰不想找個稱意的?可揀來揀去,待嫁個老實的,又怕一輩子難成對;想嫁個英俊的,又怕半路裏被輕拋棄。先前那些嫁了人的姊妹,有不少都因倉促成親,還未過上幾日,便挨打受罵,折磨得沒了那俊模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瘦得讓人認不出原樣。我雖然也住在柳巷中、花街內,可不能中了那些鐵石心腸嫖客的拖刀計……
穿過繁華似錦、人流如織的街市,那酒樓、店鋪、錢莊裏的熟人們同趙盼兒打著招呼。趙盼兒似沒聽見,急切地穿街走巷,往宋宅走去。
推門走上樓來,趙盼兒看到宋引章正在精心地梳妝打扮,便故作不知地笑道:“妹子,這是要到哪去應酬客人喲,打扮得這般漂亮。”
“我哪兒也不去,正等著嫁人呢。”宋引章平時和趙盼兒親密慣了,並不遮掩。
“那好,我正來給你保親,你的老朋友安秀才是個忠厚可靠的人。我覺得他人也好,文章也棒,再說你們也早就訂了婚約,我看就嫁給他吧。”
引章聽趙姐姐一說,半晌未語,她也是有些舍不得安秀才。安秀才不狂不躁,體貼入微,還教她臨帖吟詩。她隻是覺得不知何時安秀才能熬到出人頭地,自己又想早日從良,結束風塵生涯,過上個安逸的生活,所以才決定嫁給周舍。她沒有向盼兒說破這一層,隻是微微一笑說:
“姐姐,若是我嫁給了安秀才,隻能是夫妻倆打‘蓮花落’,沿街去討飯哩。”
“那你嫁誰?”盼兒追問。
“我嫁周舍。”
盼兒話中有話地說道:“你如今嫁人,是不是早了些?”
“有什麼早不早?我聽夠了今日一個大姐(音同‘大癤’),明日一個大姐,像是出了一包膿;我嫁一個好人家,立個婦名,將來死了,做鬼也風流。”
趙盼兒有些氣惱,她壓住火氣說:“我還是勸你三思而後行,那周舍是個浪蕩公子,怕是靠不住。你年齡又小,再等等找個好的也不遲。”
宋引章聽了之後,認為趙盼兒把周舍說得太壞了,周舍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他對她很體貼,很溫柔。於是她便向趙盼兒解釋:
“姐姐說得好,是壞人就不能嫁給他,我認為周舍是個知道疼愛妹妹的人。就拿我們今年在妓院中的一段生活來說吧:夏天,我睡覺醒來,他替我打扇;冬天,我要睡覺,他替我溫被窩;平時我梳妝打扮,他替我插花戴朵。他對妹妹最能知冷知熱,知疼知愛。我身上穿的都是他給買的,為了這,我也要嫁給他。”
趙盼兒聽了,認為宋引章看問題太膚淺,便進一步勸導她:“周舍對你這樣溫柔體貼,這是為了他一時的歡樂,他一時高興,逢場作戲,做給你看一下,這不是他的真實麵目。你記得嗎?他在院中發火時,還打過姐妹們呢!這種人,他高興,愛你;他不高興,打你;他需要你,玩弄你;他不需要你,拋棄你。騙人,總要給點甜頭。釣魚還得用魚餌呢!別看表麵做得好,那是虛情假意,他這種人朝三暮四,根本靠不住。我們從良要找好人,不能找這些嫖客。”
宋引章說:“安秀實不也是嫖客嗎?那你為什麼勸我嫁給他?”
趙盼兒說:“安秀實是個嫖客,但他為人老實,隻是偶爾之間涉足妓院。躲躲藏藏來過妓院幾次,他還是個正經的讀書人。可是周舍不同,他是個花花公子,經年累月在妓院裏鬼混,他們兩個根本不一樣。”
趙盼兒對宋引章一直苦口婆心地說著,耐心開導。可宋引章就像頑石一樣不知醒悟,堅持認為周舍可以依靠。
最後趙盼兒失望地說:“引章妹妹,你真要嫁給周舍,我作為姐姐還有什麼可說。一旦你嫁到了他家裏,不出一年半載就會拋棄你。到時候,他打你罵你,也是船到江心補漏遲了,妹妹你若不聽姐姐的話,日後受苦,可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