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冷笑道:“我讓他取走,難道是叫你約他來相會?”淑娟大驚說:“我什麼時候約他來相會了?請母親說個清楚。”
柳夫人生氣地說:“你還要抵賴!當初戚家風箏上的詩是韓生做的,後來他自己也放了一個風箏進來,你就派人約他夜裏相會,做出了許多醜態,被他看穿,到如今他怎麼肯要你!”
淑娟大驚失色,喃喃自語:“這些話是從哪裏說來?他是不是見鬼了?”接著,高聲哭道,“天哪!我與他有什麼冤仇,他居然憑空捏造這樣的謠言來玷汙我?他為什麼要胡亂張口、含血噴人……”
柳夫人急忙堵住她的嘴,嚴厲地說:“你還要大聲哭,不怕隔壁娘兒倆聽見?今天幸虧那老東西沒有過來。如果過來看見了,我今晚隻好吊死!現在的問題是仔細想辦法,看怎樣才能遮蓋住這羞恥。”
此時五更的更聲響起,柳夫人說:“看來今晚是無法成親了。你先去睡覺,等明天再說。”淑娟硬咽著走向床邊。
柳夫人站在那裏,心中暗自納悶:“這事真叫人弄不明白。照女婿說來,千真萬確;可照她說來,又一點形跡也沒有。不過,即使是真的,她怎樣肯承認呢?看來我隻有問她的貼身丫環是誰約他來的。”於是她將丫環叫來,問道:“是不是你領男人進來的?不是你,又是誰?”丫環說:“夫人,我絕對沒有領人進來,別的人也沒有。如有半點假話,任你處罰。”
柳夫人越想越覺得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家中的人都矢口否認,看來也不像撒謊,就決定再去問韓生,辨明真假。
柳夫人重又來到新房前,叫韓世勳開了門。她走進去說:“剛才的事,據你所講,確實不假;可據小女說,則形跡全無。我想這‘莫須有’三字很難定案。請問賢婿,你去年進來時可曾見過小女沒有?”韓世勳答:“當然見過。”柳夫人說:“那你還記得小女的容貌嗎?”韓世勳譏諷著說:“怎麼不記得呢?人世間哪有第二個像你女兒的那副尊容?”
柳夫人不理會他的譏諷,繼續問:“你剛才進房的時候,有沒有看過小女一眼?”韓世勳說:“不必看的,看了更難受。”
柳夫人做出決定說:“這樣的話,我叫小女出來,請賢婿認一認。如果真的是她,不要說你不要她做妻子,我也不認她做女兒。如果不是,再另當別論。”說完,便有些為這個賭注擔心,暗自祈求不能輸。
韓世勳也勉強同意說:“好吧,就叫她出來認一認。”可心裏想:“隻怕認和不認都是一個樣。”
柳夫人叫丫環多點幾支蠟燭,再去叫淑娟出來。不久,在燭光的環繞中,淑娟帶著一絲淚痕,款款走來。
韓世勳聽說“小姐出來了”便遠遠望去,心中陡然一驚:“唉呀!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竟然變成了一個絕世佳人?難道是我眼睛花了嗎?”他使勁揉擦著雙眼。
當淑娟走入新房,他又走上前去仔細地看,更驚奇了:“這確實是一個絕世佳人!哪裏是虛假的影空幻的花?真讓人眼花繚亂。沒想到我踏破鐵鞋尋找理想伴侶,今天竟能如願以償,醉倒在溫柔鄉!”
柳夫人見他愣愣地看著,有些緊張地問:“賢婿,是不是去年你見的?”韓世勳搖搖手說:“不是,不是,一點也不是!”
柳夫人如釋重負地說:“如此看來,與我女兒無關,是賢婿看錯了人。”韓世勳說:“豈隻是看錯了人,真是活見鬼了!小婿真該死,都是小婿的罪過!還請嶽母和小姐原諒。”
柳夫人高興地說:“事情既已大白,我就走了。你們也該安歇了。”說著,帶著丫環走出去,將門關上。
新房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韓世勳走上前,溫柔地說:“小姐,夜深了,請休息吧。”淑娟站在那裏,扭頭不理。
韓世勳長長地一揖說:“小姐,今晚的事都怪我認錯了人,冒犯了小姐,我向你請罪!我知道現在我怎麼悔過,都難逃譴責,可你也該顧念我認罪羞愧的心意。我希望你舒展柳眉,擦去淚痕,做個快樂的新娘。”淑娟又轉過身去,背對著韓生。
正在這時,雄雞啼鳴,韓世勳慌忙跪下,說道:“小姐,天已快亮了。你還不原諒我,我就跪在這裏,不再起來。”
淑娟見他果然跪下,心中不忍,急忙去扶他起來。他說:“你不原諒我,我不會起來。”淑娟輕輕地點點頭,韓世勳高興地站起身說:“謝謝上天!我終於有了意中人!”
此時,天邊已微微露出曙光,微風輕吹,萬籟寂靜,正是良辰美景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