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良辰黑沉著臉,“苜蓿,我找你有事。”我以為她心情不好,就隨她來到了C大一棟破舊的教學樓天台上。
“苜蓿,過幾天就得離校實習了,你想好去哪裏了嗎?”
“我啊,南生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說完,我羞紅了臉,不敢抬頭看良辰。
“如果他想出國進修呢?”
“那我陪他一起出國啊!”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可是出國要好多錢,而且名額很難爭取到!”
“哦,這樣啊,那我就讓南生不出國好了。”
“苜蓿,你確定你愛南生嗎?”聽到良辰如此質問自己,我心裏慌了。她是要向自己坦白嗎,承認她也愛上了南生。
“苜蓿,我愛南生,愛了整整六年,時間是你的兩倍!”
夜幕降臨,天台上涼涼的晚風吹過。良辰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並不再顧忌我和她的姐妹之情。
“簡單說吧,學校裏有去墨爾本進修的名額,我希望南生去。”
墨爾本,我不是不知道的。那是設計的殿堂,南生最夢想去的國度。
“前些日子,我暗地裏調查過你的背景了,你爸爸吃喝嫖賭,你媽媽辛辛苦苦才養大的你……”良辰的每句話都吐得很有力,“你這樣的家庭,根本給不了南生任何未來,不僅沒有未來,以南生的個性,你很可能還會成為他的負擔!”
我怔在原地,想起了那個一臉凶狠的男人,和那個懦弱無助的媽媽,以及山後麵大片盛開的漂亮的苜蓿花。
許良辰像是看出了我的慌張,繼續說道:“我跟你不一樣,我爸爸是他們係的導師,我能幫他弄到出國深造的名額,我能給他創造更好的未來……還有上次我喝醉了不是緊緊抓著南生的手嗎?我不是把他誤當成了前男友,我是一直希望他成為我的男友!”
越是熟悉的朋友,就越知道刀子往哪裏捅最痛。此刻,我總算親身證明了這句話。“你說的都是對的,你到底想怎麼樣?”麵對眼前這個曾經最要好的姐妹,我再也無法親切起來,聲音也變得冷淡。
“離開南生!你給不了他未來!”良辰簡潔道,她也不想再繞圈子了。
不待我回答,她就轉身離去,留給我一個決絕且陌生的背影。回到宿舍的我,一時間心煩意亂。盯著良辰空蕩蕩的床鋪,徹夜輾轉未眠。第二天天一亮,不知所措的我,隻好打電話找出歐陽奇瑞學長,央求他掩護我來到顧南生的宿舍。
然而命運弄人,讓我目睹了最不堪的一幕,也是令我終生難忘的一幕。
急切的敲門聲過後,拉開南生宿舍門的卻是女生的麵孔。這個女生不是別人,正是昨天跟我攤牌的良辰。讓我驚訝的是,她居然會在南生宿舍,而且大冬天的隻穿了件吊帶睡衣。靠著門的良辰,滿目惺忪的模樣。
越過她的肩膀,我憤怒地看見宿舍地板上,到處都是南生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胡亂丟棄著,一件一件地刺痛著我的眼球。床上,還在沉睡的南生裸露著半個臂膀。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就不回避了。都是成年人了,感情這種事,本就是你情我願。”良辰睜著漂亮的眸子,冷冷地朝我笑了笑。
“你,你們……”我不想再說任何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生命裏有很多定數,在未曾預料的時候就已擺好了局。
在顧南生的宿舍親眼看見了他和許良辰那肮髒的一幕後,我直奔火車站買了票逃去了其他的城市。隻是當我上車後,才恍惚想起在窗口買票時,售票員問我去哪裏時,我脫口而出的居然是:
W市。顧南生,你看,我愛你竟愛到這般田地。前方的W市,那是你的家鄉,而我除了肚子裏的小生命,一無所有。歸根到底,我躲不掉命運的心血來潮。
抵達W市的前一晚,我在轟隆隆響的破舊車廂裏接到了歐陽奇瑞的電話。他說:“苜蓿,你要堅強。”
在黑暗的夜裏火車穿梭的時間過長,這些年的一切像是種逼真的幻覺。我明白,顧南生最後如願獲得了係裏出國進修的名額,和許良辰雙雙去了墨爾本。
而我,至此消失。